dybHS 我爱娟姐,我爱妈妈

 

啧啧,好正点的散文!...








独立书评人 | 小米
1 李娟

有一些作家,随着岁月的积淀,渐渐羽翼丰满,踏上大师之路,比如……呃,让我再想想还有没有活着的。
有一些作家,一生东敲西打,却始终突不破二十几岁便写就的代表作,比如……呃,都挺不容易的,就不列举了。
还有那么一些作家,吃老本吃得心安理得,而旁人非但不眼红,还巴望着不断从已有的文字里再榨出些什么。这个可以比如一下了——李娟,李娟,李娟,重要而没特点的名字必须重复三遍。


作家  李娟
通常情况下,为着码字者那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妒,我很少关注和赞赏基本同龄的作家和作品,仿佛由于自己的能力低下,同时代的人也不便取得大成功。
李娟姐姐也许是这些年来唯一让我臣服的一个。
从相对早期的《阿勒泰的角落》到后来的《羊道》系列,她的作品几乎成了我眼中当代散文的代表,而她的名字也进入了我不遗余力向别人推荐的极短名单。当年被E.B.怀特的《重游缅湖》征服时不太能了解,为何凭借几篇散文就能被后人称为“文体家”?如今一有人提起新疆,李娟文字中丰沛的生活细节和别致风光就像风一些扑面而来,她镇定地在优美和做作间惊险地取得了平衡,此后她的记忆就是读者的记忆,她的阿勒泰就是我脑中的唯一牧场。
她就是当代的文体家。

“并不是说散文没有明确的界限,就成了垃圾桶,能包容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与小说、诗歌等其它文学体裁一样,有审美上的基本要求。”李娟如是说,希望所有把自己的博客不加编辑印成书的家伙共勉。
2 文风
《阿勒泰的角落》里有篇《河边洗衣服的时光》,据说因为文笔太过优美被选进了教材。她写石头是这样的画风:

石头们则和我一般冥顽。虽然它们有很多美丽的花纹和看似有意的图案,可它是冰冷的,坚硬的,并且一成不变。哪怕变也只是变成小石头,然后又变成小沙粒,最后消失。所有这一切似乎只因为它没有想法,它只是躺在水中或深埋地底,它在浩大的命运中什么都不惊讶,什么都接受。而我呢,我什么都惊牙,什么都不接受,结果,我也就跟一块石头差不多。看来,很多事情都不是我所知的那样。我所知的那些也就只能让我在人的世界里平安生活而已。

啧啧,好正点的散文!

然而Sasha姑娘选择朗读的《看着我拉面的男人》却相当愉快地缭绕着人间烟火。
文字里的娟姐像相声里“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笨媳妇一样跟拉面搏斗的当口,居然有个陌生男人随便推开门看,看她手忙脚乱地把好好的面弄成一堆杂碎,看得兴趣盎然,问什么也不答,只是看着她出丑,还无限开心地笑,骂也骂不走,只好把那锅看不出形状的面疙瘩先请他吃上一顿。这人吃完就走了,从此再没见过。
她的文字总是这样,把生活里细碎无比甚至困窘难堪的事情揉得色香味俱全,再轻慢而准确地点题。她拉面那时住的小村子偏远得很,有时几个月无人造访,那男人也许只是路过的牧民。后来她(自称)面拉得各种完美,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观众了——

白天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一只鹤走来走去,时不时会迎面碰到。我送了饭再一个人走回家,经过一个又一个安静的院落、房屋。我也想一家一家推门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如果有人,我也会靠在人家门口看半天的,不管他在干啥。真寂寞呀。

多好的结尾。可如果把它推到开头,没有了手忙脚乱拉面的姑娘和赶不走的陌生男人,该多么无聊。
3 自在
曾听人说李娟的文字格局太窄,总在自己的有限记忆和生活空间那一亩三分地里挖来刨去。这点她自己早已美滋滋地认下了。她的文字都出自个人的经历,很少脱离现实生活。这种“局限性”的书写并非来自对故乡面貌模糊的所谓狂热,写熟悉的人和事,把苦难、孤独这些大词放在自己能够驾驭的小文里,说来简单,多少写作者一辈子都拎不清楚。
所有记忆最深,最让我震撼的事全都已经写出来了,她说。

出版了承载记忆的书,跳出了体制,倒让她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本。关注一下她仍然三不五时更新一下的博客就能知道,被捧成经典的作家和段子手之间也就隔着个薄壳而已。
她自黑情史的小文如下:

每当我去到一处美丽的地方,美得令人倍感孤独,就站在那里,把自己所有的前男友挨个儿怀念一遍。于是我用心记下景区中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岔路口,每一个车站,每一个好吃的饭馆,每一道特色菜……渴望有一天能带他们来到此处,再重游一遍。似乎将来那样做了,就能缓解此刻的孤独。但又转念一想:我是导游吗?我带散客吗?神经病……算了,还是交个新的男朋友吧。

单身狗们真该学学这种“优雅的刻薄”,哈哈。

她也不怕说实话。
受访时说到政治任务“双翻工程”,强行将他的作品翻译成维吾尔文和哈萨克文,翻译人员 “时间紧,任务重”,和作者毫无沟通交流,翻译质量可想而知。“一想到这些文字已经流入牧区和农村,便心塞。”领导想必气绝。
又声明喀纳斯“李娟书屋”是喀纳斯景区管委会考虑游客需求而设置的经营项目之一,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绝不会以任何方式经营或参与经营任何书店、书屋、书吧。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主要没兴趣。”给走到半路的膜拜者兜头一瓢冷水。
最近她还说到抄袭。有人肆无忌惮的抄改她的文字发布,居然还拢了一批粉丝跪舔,这让她想起初中参加市里的征文比赛,向来对自己文字信心爆棚的她投稿后居然名落孙山,隔壁班倒是一堆得奖的,后来一打听,都是抄的,说老师教的,天下文章一大抄!后来真成为作家出道以后,居然有老兄拿着抄袭她的作品找上门来求正主推荐,她婉转提醒:“你引用我的文字为什么不加引号?”他振振有理:“引用唐诗宋词的多到哪儿去了,你见谁又加过引号?”

大部分人都对抄袭一事不以为然:“不就是写了同样的话吗?”但对我,对很小的一部分认真写作的人来说,抄袭就是犯罪,与其它任何侵权行为没什么不同。而在犯罪面前,没有涵养可言。……恶毒就恶毒吧:“谁抄谁得白血病。”呸。

痛快啊!那些为畅销的抄袭作品们找出种种苦情理由死不下架的家伙们,跟抄袭者一起被钉上耻辱柱吧!
4 孤独
至少在国内作家里,我从没遇到过像李娟这样的人,能把孤独感表达得如此愉快而真切。
《阿勒泰的角落》里开篇就讲了一个欠债不还的故事。赊账的牧民们为了还债,经常揣着钱千辛万苦找上门来,亲手划去破纸上那个看来毫无约束力的名字,才能安心离开。然而也有个别不自觉的家伙,欠了她家八十块钱,留了个谁都认不出的签名就消失了踪影。她们给店里的每个客人看帐本,要求帮忙辨认这个“不要脸”家伙的名字,直到有一天——客人大吃一惊:“这不是我吗?”他苦思冥想想记不得缘由,却绝没有耍赖的意思,当天就送来了二十块,然后用八个月分四次还完了剩下的六十块(穷且益坚啊……)。
而她们家在小小的信用社里奇迹般贷到的三千块巨款居然也多年未还,据说原因是行长调走,不停搬家。很久以后,那个银行的一个工作人员到夏牧场走亲戚,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不小心竟撞进了她们家……结果钱还掉了。
书里铺满了这些有趣的琐碎片断。比起自然风光与人生感悟,这些人与人相处的记录更显珍贵。这珍贵来自于牧场生活的艰辛,来自于大段独处时光带来的期盼,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交流渴望。

日复一日面对单位、家中甚至上下班路上熟悉的麻木脸庞,常常想逃去无人打扰的地方。这种难熬的感觉出现时,李娟的书就是良药,她给人强迫自己远离寂寞的理由。带上真诚的灵魂和眼睛,人与人的相处就简单起来,不再成为彼此的负担和负累,“别人”变得立体生动起来,成了重塑记忆和余生这两个平行世界的必备材料,成了和自己分享永恒秘密的完美同类。
5 妈妈
李娟的成功大半得益于她有个伟大,啊不,是威武的母亲。她老人家气定神闲,无坚不摧,十项全能,尊老爱幼,目标明确,武断大条,“虐待”动物,逗逼萌化,与女儿相爱相杀,对生活充满欲望(什么乱七八糟的……)。
具体事例劲爆之处颇多,诸如裸身上工之类,遍布作品上下左右,可自行翻看。

其实或多或少,我们都有个这样的妈。
她们也许没有娟妈这样的幸运,被著名的女儿用看似闲淡的文字记下生活点滴,让千万读者见证真爱,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们在我们的眼中一样那么独特,那么可爱(逼婚逼生前),我们能做的不多,悄悄让她们深信这一点,并且永远相信,就足够。

今天是母亲节。
再引娟姐稍窘的旧文一段,祝妈妈们节日快乐:

妈妈,你睡在你一生的飞碟之下,梦中也全都是和它一同前去的情景。但是妈妈,被飞碟带走却的是我。妈妈,你的归途多么平凡。你也是孤独的。我和你一起闭上眼睛。接下来的道路更为漫长。马儿慢慢地走。那些进入我们眼睛的事物,在完全抵达我们内心之前,要跋涉的道路也同样漫长。妈妈,我们睡吧,让时间自已到来,再自己过去。马开始走向最后的一段上坡路。疲惫不堪。这一次真的快要到家了。飞碟仍像歌声一样凌驾在我们睡眠的上空。这真的是一个奇迹的世界,尤其是我从没想到过你真的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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