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

摊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搜索着一行一行烙印在封黄纸上的铅字，只为寻找她的身影。不是英勇顽强、为事业献身的...





摊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搜索着一行一行烙印在封黄纸上的铅字，只为寻找她的身影。

不是英勇顽强、为事业献身的保尔•柯察金；不是调皮活泼的阿廖沙；也不是耿直成熟、思维谨慎的丽达；不是伴了保尔终身的老母亦或达尤沙，她是那么重要却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她透过文字垒成的城墙，款款地微笑着，眨着她那乌黑的大眼睛。在那个云淡风轻的午后，在那一排随风飘扬的春柳之下，我邂逅了她——冬妮娅。

身着一套整洁的水手服，卷曲的头发散着，随意地披在肩上。她纤细的身子掩映在层层的蒿草之间，她攀着树枝，从叶间望着这个钓鱼的小伙夫。她白皙的腿脖子配上一袭水手服真是美丽动人。从她眉目之间，我看见一个资产阶级中生活幸福的千金小姐，性格爽朗，性情温厚，酷爱读书。她是一个能让人感到轻盈、透明的姑娘，好似一位纯洁的天使。她是美的化身，撩动着那树叶，准备向她将来的欢喜冤家说出第一句话。我愿做湖中的一条水草、一尾锦鲤，从水底静静地看着她让人又爱又恼的娇嗔表情，看她惊喜地看着保尔矫健的身姿、脸上浮起的神秘红晕。我听见她内心的呢喃：“保尔•柯察金”，我听见文字那一头作者的一声嗤笑。

悬崖的边缘，我坐在云端，俯视着这一对热恋的情侣。我仿佛看见冬妮娅盯着那一汪潭水，想出那歪点子时的娇羞；我仿佛看见保尔纵身一跃时她脸上无比的惊骇；我仿佛看见她反应过来后哭着跑下悬崖，四处寻找的慌乱；我仿佛看见她看到保尔浮出水面时哽咽着瘫倒在地面上的释然。我仿佛看见她满足地依偎在勇士湿漉漉的怀里，我仿佛看看了两个人的幸福与单纯。我看见一个贵族少女愿意放下一切去追求爱情的勇气，我甚至看见作者在文字那头的喝彩。

然而命运似乎总在人最愉悦的时候给人最沉重的打击。革命的烈火点燃了保尔的心，偷走了曾经拥有并爱怜的保尔。曾经的山盟海誓，现在都要由于“革命”而靠边站。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似乎从此水火不容。绝交、出走，保尔自此把冬妮娅搁置一旁，把她从自己的生命中绝决地删去，任凭她在背后无助地挽留与呼唤。保尔与冬妮娅，一个选择了革命，一个选择了爱情与矜持。爱与革命，都在于献身！保尔的确做到了，那个初恋的姑娘也做到了，而且做得极其优秀，以至于日后他们相见时冬妮娅惊讶地仍用“保夫鲁沙”的称呼，看，柯察金同志却冷冷地用“图曼诺娃同志”，并且说她“酸臭”！至此，我对冬妮娅油然而生一种委屈。她敢于追求自己的生活，敢作敢当，只不过没有与当下时潮的革命一起顺流罢了。凭什么讥讽她？在我内心深处，我无数次为冬妮娅鼓掌，为她自豪，亦为她流泪。

纪念冬妮娅，我爱她的纯美天真，我爱她的率直活泼，我爱她火一般的热情，我也爱她身上蓝色神秘的贵族气息。如同那一方明静的秋水，倒映着属于她的风轻云淡。

尤写于2015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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