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与我,谈何和解?

 

有一种说法是与你的童年握手言和,对于我这么一个骨子里悲观叛逆的来说,我总想回一句,凭什么要握手言和,势如水火...



有一种说法是“与童年的你握手言和”,对于我这么一个骨子里悲观叛逆的来说,我总想回一句,凭什么要握手言和,势如水火、相爱想杀未尝不是一种人生。但或许这都不是最适合你的方式,但或许我们长大以后都得学着正视童年的自己,且不说和他们如何相处的问题。

写东西总得有个切入点,刚好,最近有一个电影据说又是感动了好些人,《滚蛋吧!肿瘤君》。看电影对于我是很简单的事情,尤其去电影院,费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所以通常上我是乐意去被别人故事感动的,跟着笑跟着哭,那便够了。因为我觉得两个小时的电影与人生差着远着呢,更何况那是别人的人生,你感受的再多又有鸟用,电影里的他们总有诗与远方,现实里的我为什么好像只剩下苟且与顺从?最近也捐助了一个孩子,选择的是同样失去母亲的孩子,想着有机会的话把我自己的故事跟他分享,不希望他能收获什么,但希望他可以比我早点走出这一切。

1994年,当时上小学六年级,妈妈已经病了好一阵时间了,记得先是被诊断风湿,然后治了好一阵没任何好转,转院后说已经是骨癌晚期了。很抱歉很多细节我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我记得比较深的是,在医院多次化疗无果后,妈妈回家了。当时对于我来说,我其实并不是很理解那意味着什么,大人们也许也顾虑着我马上小学升初中考试了,没有和我深入聊过这些。妈妈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神智上不是很清楚了,但是经常念叨着我,依弟呀,依命呀……而我当时其实还有些害怕这些,刻意躲避着这些,没想到这一切让我懊恼、悔恨了好多年。

永远记得那一天,出门上学,村里的学校离家其实蛮近的,走路也不超过10分钟。那时候妈妈已经从二楼的房间转移到一楼的侧屋了,现在想想其实人挺残忍的,这应该是为了料理后事方便,如果妈妈当时神智是清醒的,该多么难过呀?那天我照旧早早出门,印象中到侧屋跟妈妈说了声就走了。大概还是七点多早读的时候,邻居家的叔叔赶到学校,告诉我妈妈走了。人吧,也许真只能到了真的分离才知道那种痛,很多事情你在脑海里演练无数次也不见得当事情发生时你就准备得更好。妈妈走了,记得我是一边哭一边跑着回家的。家里哭喊声一片,我站在妈妈床前,我一直掉眼泪,坦白说我依旧有些害怕触碰那个身体,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一块大大的冰块,那是6月份吧,天气有些热了。后面的出殡、送火葬场,一切有些恍惚,事后想想,那年夏天,原来我妈妈走了。

考试失败了,大家安慰我,他们觉得情有可原,这一切对于一个小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其实我心中当时没觉得其中有必然联系,我就是考差了,也许妈妈的离去倒免去了我许多被责骂的机会。这一点上可能说起来是挺不合常理的,但好像是我当时的感受之一。

一直一来妈妈都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改变?一定太多了。我回到家多数情况要面对漆黑的家,然后和我姐姐开始做饭,饭好了之后一个人把爸爸的饭菜送到不远的店里。寒暑假我们用相当的时间要帮忙看店,去外婆舅舅家那一阵是最安逸的时光了。在同学家里,看着他们喊妈妈,我鼻子里总有些酸。看表妹和她爸妈吵架,回房间把门摔上,心里也竟有一种奇怪的羡慕……如此种种其实真的不少。

那些日子里外婆、舅舅阿姨们给了我们很多支持,但我应该是个性的缘故,依旧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记得初中三年写了三年的日记,奇怪的是后来一本也找不到了,许是姐姐见着太消极收起来了,不过我也从来不问,有些事情不说破也许可以当做不存在吧?有一阵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特别轻生,很认真地把遗书写好了,晚上大家睡着了,我一个人站在家的屋顶,就想着结束这一切吧。后来显然没有发生什么,我后来一直告诉自己,我当时没有选择那条路,绝对不是因为我生有可恋,不过是我对死亡有所畏惧,我害怕那从屋顶坠落的感觉。所以现在看到有人自杀什么的,我总提醒自己别评论,走到那一步真不容易,那一刻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正确。

从小学六年级,一直到读研究生阶段,算起来9年多时间里对于妈妈的离开我刻意回避,所以我的初中高中本科同学里其实基本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一个很偶尔的机会,我觉得我找到了一种刻意释放自己的方式,不记得因为什么了,和实验室的大师兄在广州路的一家店里喝酒,是几杯下了肚还是什么,反正我是流着泪把这些事情说了,然后突然发现还蛮爽的。我比较腹黑,我也从来不觉得痛苦与人分享,就少了一半。但我确实发现把自己的故事跟别人分享,有时候就感觉不用背着那么多秘密了,人是可以轻松许多的。

不记得哪个文人(编者按:杨绛)说的,当有一天死亡来临,我便起身离去。听着相当有逼格了,我不知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怎样。现在我身为人父,有一个快四岁非常可爱的女儿,但是我其实还是非常消极的一个人,我习惯着一段时间一段时间给我女儿写些东西,也习惯着不时把写的遗书翻出来更新下。有一种成长是学着面对真实的自己,我想人生态度、对于死亡的态度同样是这样,痛苦、纠结、不舍、懊恼、悔恨,哪怕有时候有庆幸、欣喜,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最近大家谈论比较多的一个心理学话题,未完成的愿望之魔咒,意思是我们童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会永远跟随着他一生,我的态度是,随就随吧,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是接受失去、接受哀伤并学会带着这些缺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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