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埋在故乡的春天里

 

倘若生存尚且多艰,我们有无心情去看这满目的繁华?也许,入眼的都是荒凉呢?...





金黄的油菜花一到三月就铺天盖地地恣意开放。不久,粉红的桃花也在微凉的春风中展露笑靥。各式蔬菜也一律碧绿盎然。远处的柏树却深绿、浅绿的都胡乱安插在山坡的空地上。细长的马路一直延伸到山坡的脚下。越往远处,尚未从寒冬的肃杀中活过来的草木依然凋零着,灰白的脸色和天空一个色,又似乎混入天际。



每年春天,这样美好的景色都会一点点长出来。而我只需迈出老家的大门,抬头就可以看见这样的景。

每年三月,无论多忙,我一定会带上孩子拨冗回家住上十天半个月。

阳光热烈地照着,却并不灼人。只觉得温暖,然而风却还是凉凉的。



花香混合着太阳微暖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泥土味儿也来凑热闹。只有在春天,我才觉得泥土是清香的。天气也似乎总是很好。岁月静好,似乎可以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杂乱的野花也蓬勃着开放,和许多庄稼开出的花一起妆点春天。一年比一年觉出庄稼花的美。细细地查看,豌豆花像孩童的眼睛一般天真稚气,胡豆花奇特的纹路总让我忍不住驻足。连朴素的萝卜花竟也淡淡地散发光彩。不用说,油菜花是其中最夺目的。大片大片,成为春天最亮眼的一抹黄。



天气晴好,总是会搬出躺椅,坐在嫂子的小花园前。一边看书或者撰文,一边偷眼瞟着幼女喜笑宴宴,来回穿梭,忙忙碌碌地去看看哥哥养的小狗,外婆养的鸡鸭,舅妈种的花草。什么玩具也不给她,她可以徒手在门口自己玩上一天,也不会吵闹着找妈妈。

每每此时,我心里都在祈祷:春光啊,你慢一点走。可是,他竟不听我的呼唤,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姹紫嫣红惊艳了世界。



每天,变换着路线散步。从东边绕,从西边走。同样的景,换个角度看,又不一样了。同样的美,又渐变了颜色。



生活也是如此,哪有日日甘甜,静美。不过是“感时花溅泪,城春草木深。”调整好心境,便是,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连伤痛也消尽了悲哀的神色,只留下淡淡的怅惘。谁的一生还能不遇到点事,被几个人辜负?自己不辜负自己便好。

生活仍然要继续下去。活着才能看见未曾预料的风景。呼天抢地不过换来一丝同情怜悯,尊重从来只留给强者。昂首挺胸走下去。只要不死,便有翻身的可能。



抬头看见一树桃花,枝干歪斜,似乎是不堪满树繁花的重压。这不正的姿态反倒成为一种奇绝的美。没了端端正正的刻板。写意得很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的可不是你。年年有我来看你。也不至孤独了。



每一年的春天,回到老家,见到此情此景。都有强烈地学画冲动。相机拍下来的,虽说也是一种凝固的美。然而,总觉得PS出来的色彩怪怪,浓淡难宜。无论怎样都是夸张而不真实的,因此最终还是决定给文章配上手机拍摄的原图。

所以,我知道,为什么有相机摄影,还需要画画的存在了。那一种可以调和出来的色彩,试图尽量还原大自然本真的面目。



住在风景里的老乡却浑然不觉。相比这些花草,他们更关心播下的种子是否发芽。落花后的枇杷何时结果。以及乱草有无淹没了庄稼的生长。看他们悠悠地在蜿蜒的小道上走走停停看看,不是闲散,而是执着于关心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倘若生存尚且多艰,我们有无心情去看这满目的繁华?也许,入眼的都是荒凉呢?但,我看着他们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笑脸。



我穿着平底鞋,狼狈地爬上年久失修,几乎没有道路通行的小山坡。小时候,这些路虽然狭窄,但还可以被称作路。曾无数次跟着父母或者独自往返于这些小路。

记忆中的村民,似乎永远辛劳却又那么欢乐。连在地里干活,也是你应我和地开玩笑,说荤段子。



如今,却再也没有路了。许多的田地荒芜,尤其是山坡上。虽然这所谓的山坡垂直高度不超过10米,然而几乎没有人愿意爬到山上种庄稼了。从前的泥巴小公路也被野草覆盖。茅草茁壮,远胜于庄稼。

也曾无数次与女友在那条路上聊闲天。说喜欢的男生,未来的方向。所有细碎的语言都烟消云散,也许是渗入地下了吧。

我一边远远地眺望另一边,翻过那座不大的小山,就是旧时朋友的老家。朋友说:“老家已经回不去了。因为老家的亲人都在城里安了家。”小时候去她家串门子,清晨早起打着火把吵嚷着去上学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呢。可是,我们竟然已经人到中年了。



不大的小村子,座落在一块平地里,坦荡如砥就是如此。周围其实并没有山,感觉像一圈低矮的栅栏,将我们围在中间,特别温暖和有安全感。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似的。

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风景旧曾谙”,也愿日日温习。那么,明年这样的风景能否再现呢?

听着爸妈带着遗憾地说:“也许不知啥时就会被占了拆迁呢。真不想住在城里。”希望老家一直在。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去,请把我埋在故乡的春天里。

图片来自炝炒素心,绝对米有P过哦。
炝炒素心:已深埋在故乡的春天里,你们谁也不要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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