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不仅你我,而是每个人。...



前几天一个人出门去超市,稍微留心路上的人,就看到公交站旁,握着手机等公交的胖女孩,整个手背都冻红了,但是满脸笑意,灿若桃花,不知道手机对面的人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再往前走,道路旁,一个女孩固执的蹲在路边,一动不动,她身边站着的男孩怒气冲冲,两人不知道在因为什么僵持,僵持的气氛比寒冬的空气还冷。一进超市,顺着电梯下去,看到两个老人,好像一言不合,老头拔腿就往外走,留下一个老太太倔强的推着推车自己走进超市,有了年纪的背影挺的格外的直,两个人谁也不曾回头。超市里,这边两三个服务员,就听其中一个声音非常快乐的说,你知道我儿子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妈妈我爱你,你说说这孩子。不知道让别人说说这孩子怎么了,她的声音快乐的好像能滴出蜜来,这我知道,这就叫痴心父母。只是一路,就有这么多人,擦肩而过,却都是故事。我没头没尾的看了或者听了他们故事的一个瞬间,好像收音机调频,就那么转过了这个台,听到了三言两语,但是如果锁定这个台,从头听,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每个瞬间的笑容或者哭泣,每个瞬间的面无表情,都有她背后的故事。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带着他一兜子的故事来来去去,也许还没来得及说,还没被人倾听,没有机会被记下来,这故事就完了。

就好像,我曾经去云南支教,那算是一个离我的生活天南海北那么远的地方,那里的孩子,曾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只是希望工程明信片上那个大眼睛女孩群体。可是,一旦走进去,他们的故事扑面而来,每个人,那么小的小人,都有他的故事。好像,那个总是挂着鼻涕穿着皱巴巴条纹体恤的男孩,专门在早操结束找到我很认真的对我说,老师,我知道,水是窝它,我告诉他对水是water,他就得意的跑走了,穿着凉鞋的脚丫子离开了我的视线,那时候正是南方的冬天。我想,有一天我会问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冬天怎么还穿凉鞋呢。好像那个理着秃头的小男孩,偎着我上课的那个班的墙外,等我下课出来,就为了告诉我,老师下午是他们班的课,然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整个小小的背影都跑成了一个大写的依恋,我当时想,大概只有孩子有这样执着而纯真的依恋。他们会在我生病休息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围着我说,老师你早上怎么没来呢,我们在学校找了你六遍,都没找到你。也许,找个时间,我可以好好看看孩子的依恋从哪里来,又落到哪里去。还有,好多故事,例如那个女孩,在我住处的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结果我当时去了丽江,后来她气冲冲的说,你怎么出门都不跟我说呢,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天都黑了。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很想问问,那一天她到底在等什么。例如那个乖巧的女孩子,脊背总是直直的,马尾绑的高高的,作业本干净的不可思议,每一个字母都好像刀刻一般的清晰工整,很多次回头我都正好碰上她看着我然后不好意思收回的目光,我一直想问问她在找什么。你看,当你在一个地方落脚,哪怕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离着你山呀海呀的远,你也很快会触摸到他们的故事,浓烈的由不得你不听。

我想到很多年前,在一个居委会实习,那年的北京真是热啊,路边一个老太太却在太阳底下不紧不慢的走着,我匆匆的从她身边跑过,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不怕热的奇怪老太太,然后就没有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我在居委会坐定没有多久,她就进来了,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问她,给老伴办理销户了吗。我才知道她的老伴过世了,她很冷静的说,还没办,整个声音整个人都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平静的取了手续,平静的听工作人员说了流程,平静的转身要离开了,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什么,她突然就嚎啕大哭。她哭着说,她当时睡醒看到老伴捂着胸口躺在地板上,她就打救护车,睡觉前她还跟老伴说话呢,老伴还给她倒水呢,救护车来了,老伴就不在了。她说,他们一起住那个屋子二十几年了,现在每天醒来都是她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转来转去。我怔怔的听着,这个本来只是擦肩而过的老太太,让我重重的看到了她的故事。

我想到很多很多人,在这个冬天的晚上,他们不过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一个,看不到悲喜,听不到声音,然而只是一驻足,他们的故事就那么铺展开来,每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快乐着他们觉得天大的快乐,挣扎着他们的挣扎,悲哀着他们的无可奈何,是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故事,是北京地铁站早高峰时挤满地铁的每一个人,是街道上每一个一闪而过的脸,是偶像剧里那连女七女八都算不上的人中的每一个人,她们脑海里梦幻的小星星也许比女一闪动的更明亮更纯真。好像开头的那个胖女孩,她一定是她的故事里唯一的女一,她的在别人眼里无关紧要的哭和笑对她都是天大的事情;好像那对僵持的小情侣,为难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又要走向哪里呢,旁人看着傻气的很,可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别扭在这个冬天的道路旁;好像那对负气分开的老人,他们经历过怎样的风雨,要知道,他们也曾像我们这样年轻;好像那个超市里快乐的妈妈,有一天她的儿子会让她更得意还是失望透顶呢。

据说,蒲松龄曾经在路口摆了一个茶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以坐下来喝口茶,只要给他讲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人问过我的梦想,那时候我说,我想当一个收集故事的人。我想有一个很厚很厚的本子,里面记载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故事,就那么一天天记下去,记下去,那个本子慢慢的越来越厚,越来越厚。不用翻开,只是闻闻,都是人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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