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克勒眼中的上海（十一）_【山阳学人】

西摩路犹如南京西路这株大树上伸出的一根挂满了珠宝的枝杈，它以一种低调的贵族气默默地烘托着旁边繁华热闹的南京西...

西摩路犹如南京西路这株大树上伸出的一根挂满了珠宝的枝杈，它以一种低调的贵族气默默地烘托着旁边繁华热闹的南京西路。徜徉期间，只觉历史的花瓣飘散一路，处处暗香浮动。

陕西北路以前叫做西摩路，它曾是老上海大名鼎鼎的“洋人街”。住在这一带的有英国和法国的富商，有犹太难民和美国水兵，还有许多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白俄人。

旧上海的达官贵人在这条路上留下了许多至今看来依然让人惊艳的痕迹。当年，出入于这些老房子里的不少人曾在中国历史上声名赫赫，如今，唯有岁月抛下的老房子在层层尘埃里默默堆积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故事，在晓风残月下低吟浅唱着一首首昨日之歌。

英国爵士的花园豪宅

陕西北路北京西路口的上海辞书出版社是一座建于1926年的仿文艺复兴时期的欧式花园住宅，这幢花园豪宅最早的主人是英国爵士罗伯特·何东。何东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苏州人，因此他有着一张外国面孔和一个中文名字。1862年出生的何东，12岁时进了香港中央书院，17岁就进了广州海关，两年后又被怡和洋行看中被委任为华行副经理，因其工作出色，又被广东保险公司聘为经理。六年后，何东辞职开始直接经商，这个勤俭刻苦的混血儿后来成为了香港首富，孙中山、康有为和蒋介石都是他的朋友。他是汇丰银行和上海黄浦船坞公司的大股东，投资和担任董事的企业有数十家。何东热心于公益和慈善事业，曾在香港设立儿童幸福会、儿童工艺学校、九龙英文学校等。1914年欧洲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何东捐给英国政府的钱款数达百余万元。1915年英国皇家授予他爵士头衔，中国北洋政府也向他颁发了勋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上海民族工业发展迅速，何东加大在上海的投资，成为上海多家公司的主要股东和上海房地产巨商，如今北外滩的大名路、塘沽路、南浔路、峨嵋路一带的房地产，几乎全是何东的产业。1926年，他购得地皮，将自己的住宅选在了西摩路爱文义路（今陕西北路北京西路），建造了这幢豪宅，两年后，何东让他的儿子何世俭（英文名爱德华·何东）也到上海打理生意，何世俭还把妻子和年仅三岁的儿子何鸿章一起带到了上海。后来，何鸿章就读的学校是坐落在虹口的圣芳济中学（今北虹中学），一直到1947年赴美国
留学，后来他成了香港著名的实业家。

1957年重新修订《辞海》，并由上海来完成此事。第二年，何东住宅就成了中华书局辞海编辑所，上海的许多文化精英集中在这里办公。之后，这个编辑所改组为上海辞书出版社，并于1979年正式出版了《辞海》。

华业公寓和荣氏老宅

陕西北路173号的华业公寓是一幢西班牙城堡式建筑，现在被称做华业大楼。建成于1934年的华业大楼出自中国建筑师李锦沛的手笔，它由一幢H形10层象牙白色主楼和两幢配楼组成。公寓总体布局为三合院式，主楼居中，正面向东，呈正方形，顶部为多面锥形，似中国亭子的攒尖顶。其南北各有一幢配楼，主楼与配楼之间在底层有西班牙式的廊道在冬青灌木小花园的包裹中蜿蜒相通。两侧的配楼高4层，依次为8层、9层，直至中央主楼10层，形成跌落状的阶梯式，主楼底层入口有凸出的单层门厅。

楼前原有2500平方米的草坪绿地，如今在上面盖了四幢三层高的房子，唯大楼前椭圆形花坛里栽着的一棵参天松树，苍翠依旧。以前华业公寓里面住的大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和外国人。抗战胜利后，作家、戏剧家李键吾，著名电影和话剧演员金山、张瑞芳夫妇也曾在这里入住，后来都因难以承受昂贵的房租而相继搬出。解放后，华业公寓的主楼和副楼都住进了普通的上海人家。

在华业公寓对面的陕西北路186号有一排雕花的石砌矮墙，雕花的线条简约柔软，显示着一种低调与显赫。墙头伸出婆娑的樟树枝叶，围墙里绿荫掩映下有一幢建于1918年的具有法国古典主义建筑特征的城堡式三层洋楼，洋楼的转角处呈六角形突出，上覆浅红色的圆形穹顶，犹如钟塔。这是当年上海滩为数不多的顶级豪宅之一，也是如今上海滩保存最完好的大花园洋房之一。它是旧上海棉纱、面粉大王荣宗敬的故居，人称荣氏老宅，又称荣家老公馆。

2003年11月26日，是荣宗敬先生诞辰130周年纪念日，这一天，在陕西北路186号举行了“荣宗敬故居”揭牌仪式，银底红字的牌子十分庄严，荣宗敬的三儿子荣鸿庆等祖孙四代亲临现场揭牌。荣鸿庆老人就出生于此，并在这幢洋房里度过了他的青年时代，目前他的身份是台湾上海银行的董事长。

宋家花园和董浩云旧居

陕西北路375号是一幢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亲近的教堂。这幢两层清水红砖基督教堂，建成于1943年，中文名字是怀恩堂。这座教堂由一幢中三层旁二层的楼房组成，可以容纳2000余人聚会，是上海基督教会中可容纳人数最多的教堂之一，经常有世界各国和港台的数千人来此参加礼拜。教堂的东南角有钟楼，除大堂外另设小教堂。大堂的礼拜实况可由电子线路传到各小教堂。1927年宋美龄和蒋介石就是在怀恩堂里举行了西式的基督教婚礼。

怀恩堂右侧的陕西北路369号坐落着一座英国乡村式别墅风格的建筑，外边用黑色竹篱笆墙围护，透着欧洲乡村的韵味。经过风雨的剥蚀，黑色的沥青已经剥落，裸露出竹子的本色，颇显凋敝和沧桑，编织着久远的历史纹路。别看它如今门庭冷落，它可是曾经影响了半个中国的宋家花园呢。

这幢花园住宅建于1908年，最初它是一个名叫约翰逊·伊索的外国人的别墅，1918年5月被誉为“没有加冕的宋家王朝的领袖”宋耀如先生在上海逝世，宋夫人倪桂珍搬进了这幢花园洋房。1927年岁末宋美龄与蒋介石正式联姻，就在宋家花园的底楼举行了盛大的宗教婚礼。蒋宋联姻后，各路新军阀、政客、大买办、商界头面人物纷纷出没于西摩路的宋宅，这里一度成为蒋介石在沪探讨国家大事、设谋定计之处。解放后，宋庆龄在这儿创办了上海第一个新型的中国福利会托儿所，同年12月又成为中国福利基金会的办公地点。1996年5月，中国福利基金会对这里修葺一新，恢复了其原有风貌。正楼二楼的宋美龄居室基本保持原状，当年宋美龄和蒋介石举行宗教婚礼的大厅，现成为中国福利会老干部活动室。

离宋家老宅不远的陕西北路414号是董建华父亲船王董浩云的老宅。1940年，董浩云在上海筹资组建了自己的第一家船务公司———中国航运信托公司，并购置此房。当时，公司的许多高级职员和董家亲属等都居住在这里。董浩云是20世纪中国现代远洋航海事业的先驱，其创办的巨大事业由两个儿子董建华（香港特区首任特首）、董建成兄弟继承和发扬。毗邻董宅的陕西北路430号，是一幢建于1913年的4层西式花园别墅，自由平面，空间丰富，清水砖墙，各立面差异明显，不讲究对称，鱼鳞瓦坡屋面，房主原为犹太人。一家人在此过着舒
适、富裕的生活，是20世纪众多犹太家庭在上海的一个代表。

太平花园和西摩路教堂

陕西北路470弄的一片洋房被称为太平花园，它是20世纪初由中国近现代史上杰出的外交家、法学家的伍廷芳、伍朝枢父子所建，建筑为外形富有浓郁的欧罗巴风情，内里布局却又类似上海石库门的南北前后间分隔的西式联体住宅。这里曾是南欧人在上海的一个集居点，弄内居民以侨民居多。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犹太人大批涌入上海避难，太平花园里有一名“上海的辛德勒”，他就是太平花园的大房东伍廷芳，他表示愿意接纳他们并且把用原本给女儿当嫁妆的花园洋房收容了一批犹太难民。太平花园纪录了已湮没在红尘中的往事，入口直通二楼的石梯无声无息地承载了当年犹太人流浪在异乡的岁月。如今，这里经常会有一些回来寻根的犹太人后裔来这里抚摸着石梯泪流满面。

太平花园隔壁的陕西北路500号是一座名为“西摩会堂”的犹太教会堂，原为上海犹太侨民办的协会拉希尔犹太会堂会址，这是目前在上海现存时间最早、在远东地区最大一座犹太教会堂。2001年10月这座犹太教会堂被世界纪念性建筑基金会宣布为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保护名录。现在大门口挂着中国教育工会上海市委员会、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教学研究室和上海市语言文字水平测试中心的牌子。

引人遐想的“朱丽叶的阳台”

陕西北路奉贤路口的转角地带，不久前设置了一个用红色陶土塑造的名为“朱丽叶的阳台”的景观作品。这个街角是老式的石库门建筑群，如今其中一栋老房子的墙面被附加上了巴洛克风格的红陶砖墙。它以巴洛克风格的二楼阳台以及一楼关闭的大门为主体，门前匍匐着一只神态闲适的白色雄狮雕像，狮子眼神中似蕴含浓浓爱意，表达“守候”之意。石狮子前还有欧式园林喷泉，似乎在体现“柔情似水”的情怀。

朱丽叶阳台下方的白色石碑上，镌刻着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我等原野的风/我等云彩带来的消息/朱丽叶的阳台窗帘飘起/玫瑰花就会显现/我注视来往的人们/我等点亮的灯/照耀我爱的人们和爱我的人。”

夜幕降临之际，阳台上还会亮一盏灯，仿佛里面正是朱丽叶的闺房。这一富有诗意的空间景观，使经过的人平添了唯美的遐想，体现出设计者不俗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