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 万物归一的味儿
清泉石上流...
| 洁净的人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一生一世
仅仅吃一种东西。
比如单一地吃土豆、玉米。
假如是一个女孩,比如
她愿意一辈子吃无花果,
一辈子都这样,
满身甜蜜、馨香!
这样的人,多好,单纯地相安于
几个土豆、玉米,一抔无花果。
甚至,我希望能有一个
只饮清泉的人。
以至于他们可以有这样的命名:
吃玉米的人,吃土豆的人,吃无花果的人,
喝泉水的人——这些洁净得
令人感动,也叫人有点微微难过的人。
2008年
| 冻透了的苹果
沿着小小水分子,悄然冻透了。
严寒才是一切的终极。
此一刻,我要认真理会的是苹果内里
已经棕黑、晶莹的部分,
那些冰凌怎样
逼住了果糖!
它的疼痛——
碎玻璃一样的透明疼痛。
我看到了它的隐忍,
看到它
缓缓地、疼痛地
终于彻底……放弃了……自己。
2008年
| 小野果它还是
未熟的。
它的筋节未开,
还需要一点秋风,一点醇厚阳光。
它的果皮上是薄薄甜霜,
果核浅褐,新鲜,籽粒油润。
它的果肉生脆,
它还没有把自己彻底酿透。
它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甜。
它还不知道爱的,不会爱的,
不知道怎么爱的,
把自己抱得那么紧、那么圆去爱的。
不知道怎么疼着、疼着,就爱了的。
2008年
| 臭橘寺*
寺外,有橘,
寺内,有橘?
他嗅不到,他
只是觉得
橘林里一定有橘子腐败、风干了的味儿,
僧人的味儿,
木鱼敲响风干了的橘子的味儿,
万物归一的味儿。
他暗想,窃笑,不说:
那是无用的橘,和更加无用的僧人。
更加无用的僧人,
他在想,这一句话,无用,可是真好。
*森鸥外小说《雁》有臭橘寺,因寺名浮想写之。
2012年
| 牧谿的《六个柿子》*
水墨那味儿,
笃实的几只,
还有淡墨,近乎无墨,皮薄而汁肉饱满的
两只柿子,
是颇可以佐酒,亦可佐茶的。
玄妙的是
隶书味儿的叶柄。
那干硬的焦墨一样的叶柄,
是更有味儿的。
无色,无款,
这也才是——僧人即柿子,
柿子也即僧人呀。
僧人,本无色。
霜降了,涩涩的味儿,薄薄染上了,
也是僧人的味儿。
淡,可是不孤寂。
僧人,本无孤寂。
*牧谿,宋末元初禅僧。元吴太素《松斋梅谱》记载:“僧法常,蜀人,号牧谿。喜画龙虎、猿鹤、禽鸟、山水、树石、人物,不曾设色。多用蔗渣草结,又皆随笔点墨而成,意思简当,不费妆缀。”《六柿图》现存日本大德寺龙光院。
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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