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艺术》【乡村季风】王绚：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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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田村的对面有一座很高的山，比周围的山都要高，那座最高的山峰没有名字，只知道在峰顶有一个很古老的寨子，叫做花寨。据老人们说，至少寨门的匾额上是这么写的，而且又坐落在山的脊梁上，所以村里的人们就都把那座山峰叫做花寨梁子。

寨子是好久好久以前修建的了，一开始据说很漂亮，每到春意盎然，均田村插秧起耕时，花寨顶上便会盛开好大一片梨花，一抹圣洁的白色盘踞在山顶，像是美人头顶上盘着花环，阳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后来不知怎么的，寨子里的人丁逐渐稀落了，梨花也好多年不开了，山顶长期被云雾笼罩着。大家都说寨子已经荒了，人都没有了，更有传说上面出了妖怪，把寨子给占了，那云雾便是妖气。村里的人越传越神，不过无论如何，山顶的花寨，显得越来越神秘了。

一日，一位云游僧人路过了村子，闲谈之中听说了花寨高僧的传说，决心要过去山顶会一会这位高僧，村里的人们也希望能够有人为他们一窥究竟，大家热情起来，七手八脚地替他准备行囊。行脚僧看了看路程，又打听了一下路途的情况，便推辞掉了大家收集的大部分食物，只背起少许干粮，一根绳索，还有火把，休息一夜，第二天清晨便上路了。

沿着梯田可以一路往下，虽然是田间小路，但是路途都还好走。小路尽头却是一处断崖，往谷底望去，脚底是黑沉沉的深渊，不知通往谷底还是地狱。僧人有些害怕，毕竟未知的路途比起自己亲眼所见要更加神秘一些，但是他毕竟是一位有修为的僧人，心里想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发下大无畏的宏愿，将绳索一头系在一颗碗粗的树上，一头绑在腰间，顺势而下。谷底几乎是黑夜，只有被不断反射后减弱到极点的阳光偶尔能透进来少许，这里铺满了嶙峋的乱石，根本看不见路和方向。僧人点亮了火把，借着微光，在乱石见探寻前路。途中有两具枯骨，有些年月了，应该是村里人所说的失足者了吧，僧人捡起一些小块的石头，勉强将骸骨掩盖住，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念了一段往生经文，然后继续上路了。

好在谷底并不大，不多久便到了对面的山脚，其实对面山脚还不算太陡，手脚并用，不多时，好久未见得阳光已经有些灼眼了。待到探出谷底，日已正午，僧人有些疲乏，小憩了片刻，便匆忙地往山上赶。不多久，他已经能够远望均田村了：绿树倒映在梯田的水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房舍飘出的炊烟已经渐渐变淡，院坝的中央摆着小桌和凳子，几样小菜，男女老幼，边吃边聊，其乐融融。水牛被拴在树上，正跪着休息，小猫小狗围着桌子转来转去，随时打算收获自己的食物。僧人感慨到：这位高僧真是厉害，这个位置可以俯看众生，参悟万象。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花寨的门在山的最顶端，是用石头垒成的，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条石的棱角早就没有了，石壁上原来雕刻了一些动物，现在都有些模糊。一棵巨大的榕树竖直地卡在石头缝里，长了好多年了，它的根把石墙折磨得起伏不平，又在石墙行将崩溃之时，将石头牢牢抓住，到最后，树和石头成为了一体，已经分不清是石头囚禁了树根，还是树根捆绑了石头，虽然树和石头都脱离了原来的摸样，但是却丝毫不会担心它们会垮塌下来。“阿弥陀佛！”僧人再一次为此间的开示而欣喜，“前世业，今世报，万物皆有缘法，众生命运交错，互为因果，善哉善哉。”

僧人的脚步更快了，三两步赶紧进入了寨门：寨子很小，一条小路几十步开外就是一栋石头房子，房前一片不大的院坝，一张小桌和几个小凳安静地在院坝里，小路两边有几块田，一只黄狗正在田间乱窜。看来高僧就在这里了，僧人没有理会身后的犬吠，快步向屋里走去，屋里的人却听见了犬吠和脚步声，一男一女在僧人经过院坝时从屋内走了出来。僧人有些错愕，反倒是男人先开了口，“请问大师找谁？”“听说这里住着一位高僧，特来拜会。”男人和女人也有些疑问，“就我们夫妻俩，这些年住在这里，顺便在周围山腰上开垦了几块田，也没有听说什么高僧啊！”僧人顿时有些明白了什么，他往均田村方向看去，村落间有些院坝已经有小孩在来回嬉戏，田间地头，人们正在进行下午的耕种，桌上的饭菜已经收拾干净了，空空的饭桌的凳子就安静地停在房舍的门前。



作者简介：

王绚，重庆涪陵人，现任教于重庆铁路中学，毕业于西南大学数学系，喜爱写作、旅游与专研古籍，对历史、哲学略窥门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大学毕业后曾为感受燕赵文化特地去北方工作。现为九龙坡区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协会会员，擅长散文、游记、古体诗、词、赋等文体。作品多见于《九龙作家》、《九龙文艺》等各类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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