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 园  9首

 

我有一颗退役士兵之心,在互相挖洞的身上,将深埋两个人的旧天堂。我们是凡夫俗子啊,我们是婚姻留下的空荡荡迷糊糊。不在乎未来。没有语言能够表达。...



Alexander Binder作品漫步进入雨中

这些接吻令人痛苦。这些话无人能信,

也无需别人信。雨水发疯似的的悬在身体之外,

雨中建筑在内部打开它的干燥。我们是空气

还是空气中的水分子,夜超市里,一位阿姨

在整理过期蔬菜,一个姑娘在收银台抽烟。

两个男人醉了,倒在岗亭躲雨。为数不多的醒着的人

困倦于我们完全看到他们。并无兴奋可言。

你假寐,挂在我肩上,在雨中,还能挂多久。

这偶然的火花,这些年糟糕的日子,让我们感觉

如此不堪。这体悟,同时为你我所感知。我以为

这就是爱的股票。我心荡漾。当你索要激吻时,你说

雨还没停,现在还不能分开。在周遭被雨水掀翻的

列国,我有一颗退役士兵之心,在互相挖洞的身上,

将深埋两个人的旧天堂。我们是凡夫俗子啊,我们是婚姻

留下的空荡荡迷糊糊。不在乎未来。没有语言能够表达。

这世界肯定有人理解我们,像我们以味觉咀嚼青瓜的透澈

理解某种宁静在心里鸣叫。那不是鸟,那是鸟叫

飞过之处。凌晨四点,我似乎再次欢快起来。进入语言。

进入精神。进入神秘。进入你后仰时裸露的银河。

2016

尝 试将来是难以预料的。
这总比可预料的坏将来要好得多。
这是会议室的长桌。一天以后
这是被压缩空气压缩的长桌。
一张长桌,在不同时刻给我不同感受。
像公交车上打盹的乘客,容忍每个站台的睡眠。
长桌用它的长,收纳我们全部的渴望。
和昨日相比,空气中多了一些东西,具体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也不重要。而喘息声
犹在某处,某处即是此刻全部所在。
当我们躺上去,桌便有了床的概念。
可森林是遥远的,鸟鸣也是。经石油蜡涂抹的长桌,床
和床上的人,该如何能够借助树木回到自然之境。
写作发乎于情,又要节制情感。当我试图
以说故事的形式来叙述两个人,悲伤
便如针刺指尖般冒出血来,在疼痛中,感到安全。
你在这个地方放了些什么重要东西,
它如此诱人,又捉摸不透。我躺在长桌上,透过竹窗
看见月光。我们的爱在其中。这空荡荡的
八平米开阔地。我多爱这八平米,我多爱我们的善良。

2016

秋 日

所有的写作都解决不了。
这秋日令人难过,它不长,却被
夏日切断,春天如安在心脏上
的起搏器,你是我的医生同时也是我的病人。
我脱掉鞋子,扔掉鞋子。秋日太小
扔出去的鞋子很快会飞回来。
小区楼下,小轿车死尸般寂了,我蹲在石墩上
代替它们寂了。不同马力的车,有不同的寂了。
我是一名默剧演员啊,我究竟要有多寂了。
一只小飞虫试探似的闯入我的视觉。这梦游般世界。
鞋子还在身边,只是你,再也不想穿。
我发现我的脚,在鞋子飞回来前,早已厌倦。
这被酒精唤醒的爱,在咖啡之后
被紧急叫停。但起搏器终将在跳动中终止它的跳动。

2016

夜晚将不再有

这最后一天,比以往都要早到。
不出所料,也在情理之中。
该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如果冲破婚姻
之后还有婚姻,喜欢努力一点是爱。
或者很快爱被捏碎。我歌唱这几天。
给我你的身体吧,它终将老去。给我你的嘴唇,它将
安附在哪里,没有身体。没有灵魂。
再抱抱我吧(你说)这是拥抱成全不了的。
最好别这样(我说)用不拥抱不解释。
从那回来,我在房里静默。在烟雾中
在百叶窗上面,再次听到一刻钟前
来自二楼植物中的呼喊。听,它还在动。
一会在一楼、一会在二楼、一会在三四五六楼
轮流闪烁,不间歇,无规律。在墙上的钟声中
我服从于共同的命运,夜晚将不再有。在那片刻
我脑中有只吸蜜蜂鸟,身长六点五厘米,重两克。
请允许我借助这个比喻,请允许翅膀充满房间。

2016



所有的桑椹,永远的桑果


我多次在语言中试图接近你。
来这之前,我裸体,在桑椹下祈祷。
要冷静下来,那些桑果,红的黑的。
坐下来后,我要了一杯烈酒,名为“教士”。
你来了,一杯鸡尾酒,奇异果色。夜晚才开始。
这里有点小情调,好看的姑娘好像头发
都比较长,我只有通过重新定义
这块后花园,桑椹才会出现。凌晨才有意义。
我们玩了多久,欢愉便持续多久。
我们谈了什么,在桑椹下,繁星满天。
整晚你都拿靠枕打我,我抱紧桑椹。你靠
在沙发上傻笑,你属牛,我属牛。忘记属相吧
当我们还有时间。风吹过桑叶片片
你终将再次成为别人的桑果。在无限接近中

2016


试图让某些东西留下


多么令人无奈,语言的有限性
在我们散漫的路上,得以验证。
这条路很短,我们走得很长,我们谈
工作、感觉和诗,谈论诗时
你劝我:要写现在,而不是瞬间。
你让我描述我看到的东西,
我描述它们给你看。
你说这不是该描述的东西,
它不是这个样子,而你又不确认它长什么样子
长宽高分别多少,高矮胖瘦。如此等等。

你站在榕树边,看着我,好像我
是一个脱离灵魂的我。你要我吻你
我吻了你,你要我抱你,我抱了你。
你问我,此时的你是否真实。
我怔怔地望着你,并穿过你,身后
的那棵树,触觉告诉我,粗糙。
不像它看起来那样粗糙。
榕树和你一样,高高在上于我。

因为你即将消失,这一切才这么具体吗?
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懊恼。为什么不说我爱你。
的士在路上撒野,树木向后退。电影一般。
我凝神窗外,那么多窗外。
窗外是一个假设嘛,你呢,微笑的你呢。
的士穿过丛林,树叶茂密成一种黑色。
我享受这黑咕隆咚的黑色。呼吸开始急促
我享受这呼吸的急促。莫名地,一种快乐在消失,
司机在消失。你在消失。天空在消失。我的手在消失。
然而司机并没有消失,在我的想象中
他换了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在消失。
我想到你说的当我抱着你时的感受,但一切都是恍惚的。
我抱着你你问我抱着你的感受,这一刻,必须拒绝描述。

2016你说灵魂不存在

灯光越昏暗,声音越响亮。
在摇滚鼓动的肌肤下,
我们用嘴唇碰杯。
来吧,干了这一杯白的
还有一杯红的。
在晃动的肢体中,我不再约束自己
也不再约束你,或被你所约束。
这些年,我去了不少城市
生命在今天感到安全。
那种随时崩塌的危险,在你的舞步里
这些觊觎的野蛮人,走出原始森林。
酒保,怎么回事,我要酒,而你给我水。
你说,水是我给你换的。我心里一紧。
你说灵魂不存在,为什么
我感觉自己是一只灵魂附体的螃蟹?
被你牵着,在舞池中央,在闪亮
的抚摸中,我把自己打碎,只是为了
明早醒来能带着这些词语重又和你相见。

2016

晚归始觉夜深

一回到家,他马上脱光衣服。
他受够了身上的一切,他拧开水龙头
冲自己,冲这一天。
热水壶的水嘶鸣,说明水没开。
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停下来吧,
停下来,我给你一撮大红袍。

他葛优般躺在沙发上,开始做梦。
大房子,家庭影院,游泳池
后花园,豪车,大长腿等等。
在这些事物中,获得想象的快乐。

凌晨一点二十分,衣服在洗衣机里
搅动窗台上的自来水。一周不浇水
这些花开成了花骨朵。
这一刻,整个深圳福田区的事物
都慢慢向这台洗衣机聚拢。

卖蛋炒饭的,修小家电的,
电台DJ,八卦岭片区的女民警。
作为质疑的一种表达,
他们在词语里排排坐,蒜苗白,牙齿黄。

如果真的这样,一个人会玩到嗨起来。
扔掉手机,扯烂名片,抓挠头发。
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也可以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
即便如此,你也捉摸不透该用哪种形式
来称呼他,这样一个被所有室内灯照着的花里胡哨的他。
此时凌晨两点整,他走向阳台。
这儿一无所有,更别提洗衣机了。

2016

一天里的两个时辰

给一天命名有点难,这和
给一个夜读的女人命名
难度相当。相当,这是词语的
模棱两可,谈及属性,这一天
可以这么说:两个人穿过一天
的两个时辰。在会议室,她十指捂脸,
恐怖片其实是宗教信仰片,睡眠时刻
睡眠并没来到。

这是飞地书局的睡眠。它轻盈且幽亮。
这间咖啡馆,不应从外观判断它内部微观。
例如,它是否够理性、性感和感动,
我们这一类人,不从外面谈论一件东西
(更多诉诸于感受,由内而外)。
这有一扇门,为你的感性打开。
有些人站在门外,叹息。有些人走进来,靠灯光
选择适合她的位置,一杯咖啡,一本书
她低眉读书被长发遮住。光线滑过,
呢喃似的柔软。

不出远门
在这里厮磨国庆七日。此刻,城市像已婚少妇
在你身上复苏她的恋情。往日,他必将努力工作
今日,在同样的地方,他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一本书,在中午的第一个馒头里,复苏浪漫。
朋友圈不断传来堵车的消息,他嘴角笑意
蔓延到咖啡杯的咖啡泡沫上,蔓延是一个比喻。

他正值年轻,他选择慢下来
在几个喜欢的人身上消耗日子。
日子得以反复刷新,所以夜晚来了
他感受夜晚。你来了,他感受你。
夜晚复夜晚。

漫漫夏日,延伸秋日。
日子还是春天的日子。
若有急事,车速快些,老得快些。
我说到“速度”,只是引申出
一种感官世界,为你所熟知。
核心总在我们谈论之外,如银湖笔架山上
并无新鲜事物,和山下区别在于:
树林中一下鸟叫,夹杂着树叶、乱石
和乱石之上的电视塔。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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