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终了》三

 

黛玉的病大半是心病,近日咳血愈多,光景也像这贾府一般,日日暗淡了。婚事渐近,瞒也是瞒不住的。黛玉的聪明劲儿...

 
黛玉的病大半是心病,近日咳血愈多,光景也像这贾府一般,日日暗淡了。婚事渐近,瞒也是瞒不住的。黛玉的聪明劲儿十分已猜出八分,加上知道寒食会上宝钗也未去,便已知分晓了。自戗之心拦也拦不住的,数十天来颗粒未进,只被紫鹃,雪雁等人半哄半骗半强喂喝了一口药。衣服也不添了的,只着一件荷色薄夹袄,终日在塘边坐着。同是一处,这边愈加凄冷,那边却是红红火火。宝钗何尝不知,只是她的脚下也是诸多不得已罢了,一屋子红光,也终究映不出来一个喜字。宝玉已近痴迷,整日喃喃自语,一日起了大早,奔到园子里塘边,远远看到黛玉身影,红亭下一抹惨色,眼波横向塘心。宝玉心里一万个想走过去,却迈不动脚步,只得在这塘边痴着。
夜里竟飘了雪,这未至十二月,雪却纷纷扬扬了。黛玉不肯回去,非要独自呆着,紫鹃素知黛玉脾性,也拗不过她,况已知她自戗心思,索性也就下去了。黛玉泪滑落,溅在手上,就着月光,反倒泛出莹莹光亮,甚是好看,竟笑了起来。“你…快回去罢,这里,冷。”响起宝玉的声音。
“宝哥哥怎么来了,不是冷么?”黛玉此时虽消薄,话却还是犀利着。

“颦儿,我……”宝玉腹中千言万语,此刻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是有一天我去了,你会记得这滴泪么?”

“……”

“竟是我多情了,”黛玉冷笑道,“这泪本是空物,不多久就散得干干净净。谁会记得。”

“颦儿,你我有前世未尽之缘,今世之情却不得完满。遂人愿的尽是红尘,你舍得下这俗,同我走么?”

“到哪里去,哪里无俗?”

“无人处。”

“哪里无人?况这牵牵绊绊的岂止是一个“俗”?”

“我知,是命数。”

“你既已知,又想这些做什么?”

“凭何这命说不行,就不行。”

黛玉不答话,许久,说到那日与探丫头塘边对诗“寒溏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一句,便说与宝玉听,“你看,这竟是自己下的咒了。”黛玉苦笑。
若是往日,宝玉定要回她千百句胡说,这次,却答不上话来。只与她说了自己所遇那僧人一事。
“那僧人笑我痴,化不了尘心,聪明如颦儿,却是也逃不了一个痴,看来这世间人终是摆不掉的了。”



这话,倒是惊了黛玉,她素来自知天性甚高,加之自幼颇晓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事事都自恃看的明白。如今被宝玉说一痴,方怔住了,站起身,念叨着“冷月葬花魂”,走出亭子,宝玉跟上来。
雪,越下越紧了。
白茫茫一片,竟要分不清这大观园里一石一鸟了。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苍穹一声霹雳,那塘子里惊起一只白鹤来,向着黑黑的天飞去,黛玉怔怔的心忽明白过来,转头对宝玉道:“你我本不同,草木之物,终究要归于寂灭,如那炉灰,燃尽了火的时候才是它圆满的时候。于我,如那鹤一般,飞去西天,魂魄才是不散的。金也好,玉也罢,都是地重之物,你们本性同,气息通,金玉之合,才是天理。前世的缘也好,今世的孽也罢,非得走了这一遭,才至终了。

宝哥哥,你我前世余烬未灭,又燃了今世这十几年。
够了。”

宝玉如闻天雷,走上前,捧着黛玉的手。

二人无话。
翌日,夜晴,宝玉大婚,黛玉逝。

完结


末了,这几张图,是想找黛玉笑着的时候的模样,觉得那是的黛玉才是最美的。

世人提起黛玉,无一浮在脑海的不是潇湘妃子蹙眉抹泪的样子。

可,我却想说,这结局是最好的结局,“生非人,死非鬼”,所以,无初生,也不幻灭。只留得一缕清绝倾绝的笑。

剧里,黛玉死前,念着宝玉的脸说,你好···好···好···

我想给她的,是自知,自明。

所以,笑着作了魂。

无泪,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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