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 第四节 冬

多想再让爷爷看一眼，微笑着对我说一句，“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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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冬天很有味道。

懒散的寒假、过年、在结了冰的河湾滑冰、正月十五的秧歌儿、远山上的落雪、窗上的冰花都很有味道。

盼着，盼着，终于快到了寒假，这几日，连做梦都在想着爸爸、妈妈、哥哥回家，和爷爷、奶奶我们一起过年。

火炉上香喷喷的米饭味儿一股脑儿钻进鼻子里，窗子上的冰花格外好看，奶奶罩着绿色的头巾在地上挨着火炉站着，我被拽到了火炕头上，因为这里暖和，可以多睡一会儿。呆呆的躺在被窝里，还沉浸在刚才的睡梦中，又梦见妈妈了，奶奶说，最近总是睡着睡着在梦里就流眼泪了，有时候还会喊出声儿来，一定是又想她妈妈了。

嗯，最近总是做梦，可能是年节又近了吧。

一抬头，便看到了爷爷，爷爷每天早上总会在我旁边坐着，两只手拄到炕上，远远的望着我，时不时的给我掖掖被角，藏不住的笑意，堆上了满脸的褶皱。大概是想亲亲眼前这个小不点儿，却又生怕胡子会扎醒我。只是在一边儿望着，望着。看到我醒来就会咧嘴一笑“醒啦”

伸伸懒腰，翻个滚儿从热炕上起来，穿上奶奶早已在炕头尖上给我捂着的棉袄棉裤，然后用手指扣着窗户上结出的冰花，刮出各种形状，刮下的冰粒捧在手里，看着远山上茫茫的白雪，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近了，又近了。

按理说，我不喜欢过冬天，因为我从小怕冷，每每到了冬天，耳朵，手指，脚后跟都被冻得肿起高高的一块儿，尤其到了开春儿，雪化的时候，就更难受了，这些此起彼伏的冻胞也都赶着化了，痒痒的，挠得红红的。

但我对冬天，却有着特殊的感情。

每到大年29，村儿里的小伙伴们都会穿着新衣服约出来玩耍，在村儿里绕上一圈，让家家户户的大人夸上一圈。

不像往日，都会带着冰车去河湾滑冰。找个大鼓冰，然后坐着冰车从上面滑下来，宽宽的河湾满是冰，一直延伸到上面好几个村子。

过年最热闹了，家家都贴上红红的对联，都由自家人写好，黑字红纸，贴在门前。到了初一凌晨四五点钟，家家都开始拢旺火，一窜一窜的火苗照亮了黑黑的夜色，老人说，拢旺火是要驱赶山里的妖魔鬼怪，这样，他们就会害怕，不会来伤害村民了。我不知道有没有妖魔鬼怪，我只知道，有旺火的团圆年才是真正的年。过了年，就数正月十五最热闹了，正月里好多人都回娘家，所以姑姑姨姨们都带着兄弟姐妹们，来看奶奶姥姥。成群结队的孩子群一上街就一大片，吃饭也要单分一桌出来，你盛饭，我盛米汤，他端菜，由家里最大的哥哥分好任务，就都恪守其职，乖乖吃饭。

正月十五扭秧歌是老家的习俗，村儿里的青壮年会从南山上砍来松树枝，在村子的主道上，搭起一个城门洞，墨绿颜色的城门洞上面零星的点缀着黑色的松塔，十分好看，靠近去，一股清新的松树香气扑面而来。

十五那天，家里的大人们也都会粉妆淡抹，带上花儿朵儿的，穿上好看的衣服，准备去扭秧歌儿，家里的小孩儿也会梳各种可爱的小辫子，跟着队伍排到队尾，喇叭声，唢呐声，打鼓声，并着噼里啪啦的旺火，扭得格外起劲儿。

一个地儿，接着下一个地儿，转遍了村子才算罢。

罢了，大家就都会聚集到大队门口儿，去排着队领赏，有大锅熬豆腐，盆子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油花，格外好吃，有稠稠的大米稀粥，有烟，有糖，每个扭秧歌儿的都有份儿。冬日里，因有了落雪，有了年节，有了正月，有了扭秧歌，有了小伙伴们的陪伴，所以格外让人留恋，至今回想起来，仍让人泪中带笑，笑中含泪。

可是，回忆那么暖，却永远回不去了。

我就想

等我上了年纪

不工作的时候

就拿个小本本，坐在桌子旁

看着夕阳，边喝茶，边回忆，边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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