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动静 张伯驹:你好!自然

 

一切事物都需要有情感上的连接,以正向的爱去寻找这些相关的连接点。整个世界都是一张网上的结点,我们谈不上是保护环境,而是要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组成部分友好地相处。...





“你能用几个词语描述一下这个杯子么?”他指着摆在面前的一个水杯问我。我想了想说,陶瓷的、白色的、有纹路。

“这几个词是你用眼睛所感官到的,如果你闭上眼睛再感受一下呢,你会感觉到它触及到时是凉的、光滑的。这就是我说的连接。有时候,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其他感官打开。”

跟我讲述与世界连接的这个人,是现任自然之友总干事的张伯驹。



他曾在北部湾拍摄中华白海豚踪迹,被海豚跃出海面的美丽瞬间震撼得泪流满面;在广西崇左山弄里记录白头叶猴进入夜宿洞的数量,一个人在星月下山路间和远方的猫头鹰聊天……所有的经历都让我向往并为之雀跃,但他讲的最多的是对自然的理解和对环境保护的理解。

张伯驹说,一切事物都需要有情感上的连接,以正向的爱去寻找这些相关的连接点。整个世界都是一张网上的结点,我们谈不上是保护环境,而是要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组成部分友好地相处。

如此深刻的认知,不仅源于张伯驹幼时积攒下的对自然深沉的热爱,更源自把“环境保护”作为自己长期职业的笃定。

与自然对话-云南高丽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朋友就是植物园里的树

自小在植物园长大的张伯驹,与花草树木做了朋友。“那时候,某棵树可能就是我睡午觉的所在,我躺在树荫里,很舒服。”他也一直记得,读初中时随生物老师到北京玉渊潭观鸟的一次经历,开启了他与自然之友长达二十年的关联。“一群拿望远镜的大人,带着一个写着‘自然之友’的旗帜,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提及昔日对“环保”二字的看法,张伯驹很坦诚。

一直到了高中,他知道了珍·古道尔(研究黑猩猩的动物学家)和梁从诫先生,环保的种子才在心里萌芽。“后来就知道是这样一群热爱自然的人在做环保相关的事,从书本中认识的梁从诫先生,就是自然之友的创办者之一。”

这个信息带给张伯驹的,是他与自然之友的第一次接触。他想加入这个环保组织,却得知当时未满18岁不能成为会员。“我特别期待,希望自己赶紧长到18岁。”一直到他上了大学,符合入会资格了,张伯驹想都没想就蹬上自行车,骑到自然之友的办公地点。自然而然地,他成为了自然之友中的一员。



与自然对话-吉林长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用行动敲打破坏环境的墙[/b]

做了自然之友的志愿者后,张伯驹开始参加各种环保公益活动。可据他所说,初期自己相当“愣”——课堂上,教授讲一个开山造人工景点的案例,自己就当场拍桌子,说这会导致生态破坏,并叫板教授下课约谈。“那会儿自己有一腔热血,但积累还不够。”

实际上,他口中的“愣”,反而成为他与自然、环保进一步接触的一把钥匙。“拯救大象的活动我去,保护雨林的活动我也去,学校垃圾分类我还去。如果有时间,我还带着朋友们去爬山、野营,与荒野近距离接触。”张伯驹说,他喜欢自然,看到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会痛心,所以,他坚定地投入到行动派中。

“真正到了一线,却比自己幻想的一线更真实。”张伯驹说,这种真实的一线经常让他感到难过,有时眼泪也会夺眶而出。

他说,那并不是有情怀的人口中所谓远方。那不只是环境污染和遭到破坏的一线,还包括环境决策和政策的一线,利益和博弈的一线。在污染生态破坏现场,他允许自己保持感性的一面,但也决绝地要求自己必须要有专业理性的一面,迅速分析利益相关方关系,匹配政策法律,找到问题所在,并找出可能推动环境保护的关键点。



云南矿业重金属污染调查现场
闭上眼 寻找你与自然的连接[/b]

不可能一味地往前冲,出发了一段距离之后,也会想拿镜子照照自己。“一些中国的思想性作品,北美的生态文学作品等,促使我开始思考一些东西,”这个时期,他开始思考自己和社会的关系,自己和自然的关系以及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自己与自己的关系。“我开始意识到,环境保护更多地需要智慧和策略,需要长效坚持,而非跳着脚喊口号。”

经常跟着前辈们们写报告做记录的张伯驹,有一天和一位教授交流时,开始思考环境保护的深层次意义。

“没有人到达不了的地方,没有所谓的人不可能进入的荒野。动态的平衡里,也讲求博弈。如果每个人都参与到博弈中,并遵循一定规则的话,那结果就不会太坏,上面说的那些关系就不会被切断。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持的是这些关系之间的动态的平衡,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代际公平。”



聆听自然的声音
多年的一线环保行动经历,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也促使他回到校园,将自己的经历梳理并升华。当研究生进程过半,再次选择未来方向时,张伯驹为自己勾画了一个场景——三年后,倘若自己还在大学做着研究,要做一次关于环保议题的访谈,会问采访对象,某次环保行动的策略是什么——“就在此时,脑子中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比起做研究,我应该是行动的那一派,我应该是被访谈的那个人。”

他的想法实现了。很幸运,这次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我。

提及职业方向,张伯驹说,之前也会面临选择,不过,内心一直有一个很坚定的想法,还是想做和自然相关的事。因为小时候自然给予我太多,自己很多性格都是在和自然对话,和自然的连接中慢慢形成的。”



回到校园后的欢乐时光
“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作为职业的事情。”他对事业和职业的理解很透彻,“事业更多代表的是一种外在的成就和被认可,是一个愿景导向的描述;而职业不同,职业是一个平台,每个人都可以在平台上推动有意义的变化,创造价值,这是一个结果导向的描述。做公益环保,需要有事业心,更需要落实为具体扎实的职业。”

莫忘初衷——他曾在给自己的半封信中这样写道。环保是从自益到互益再到公益[/b]

从校园再次回到自然之友,张伯驹接任总干事一职,也越来越专业和全面。

自然之友打造了一系列不同一体的公众参与环保项目,在推进国家环境公益诉讼法律进程和环境政策法规也做出了很大贡献。


“新环保法环境公益诉讼第一案”——自然之友发起的福建南平森林破坏案
第一次开庭后团队合影


当然,他也看到了教育的重要性。张伯驹说,环境问题已经从遥远的荒野来到了我们面前,自然之友也做教育,自然教育,推广亲子课程,强化亲子之间的连接、亲子与自然的连接。“我们应该保护孩子们未来看到各种鸟的机会。”

这次,他希望社会中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环境保护中,希望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出哪怕很微小的行动,去守护这片土地。“环保是从自益到互益,再从互益到公益的过程。面对灰霾,大家先关心自身防护、家人健康,逐渐也会参与到大气环境治理进程中。人只有真正感觉到了自己与自然的连接,才有可能遵守这个发展的过程。”



采访最后,张伯驹讲了之前自然之友对某地环境污染发起公益诉讼的一件事。经过法庭调解,污染企业要赔款几百万元。可后来他们发现,这几百万中,自然之友居然一分钱也不拿,这些钱又全部投入到了当地的环境恢复上。企业很意外:“你们告我却不拿这些钱,图什么呀!大老远赶来,又不图钱,又不图名,总得有点所图吧!”

“有所图,嗯,我们图的是公共利益。我们就是要用专业和勇气去守护最珍贵,但又没有办法发出声音的自然环境。”

梁从诫先生在某次演讲时的一句话,应该是对自然之友最好的诠释,“我们不求波澜壮阔,但的确需要水滴石穿的耐心,一点一滴的坚持。”


2015联合国巴黎气候变化大会会场上写着:“欢迎你,地球的保护者们!”
去年,联合国巴黎气候大会召开时,张伯驹又在会场碰到了年轻时在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共同担任“青年环境顾问”的伙伴们,“十多年了,他们不少人还都在坚持这份事业,无论来自法国、北美还是阿根廷,我们都以环境保护作为职业。当年的小伙伴,如今的同行,并肩而立,相伴向前。”

与法国好友Cicile,十年前同为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青年顾问,十年后因环境保护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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