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不饿啊，我拿糖给你吃

吃糖写作谈人生。...





TVB的深夜剧里有一句经典对白：“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哪，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你饿不饿啊？我煮碗面给你吃。”一碗汤面就成了深夜里最大的慰藉。

今天万圣节，想着“treat or trick”，坚果君跑超市买了好些糖果。外面冷风呼啸，跑完步冲完澡，含着糖果缩在键盘前码字好不惬意。好多年没吃糖了……

小时候的坚果家里管束甚严，也没有吃零食糖果的习惯；偶有吃糖，最喜欢挑软糖。记得有种玉米软糖：外形惟妙惟肖，入口柔软中带着韧劲儿，有浓郁的甜香味，是我最喜欢吃的糖。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了泡泡糖，暑假经常整个下午翘着凳子坐阳台上，看一下午书吹一下午泡泡——罪过罪过，也不知父母的旧书上沾了我多少唾沫星。后来喜欢上了薄荷糖：一块午夜风暴一口冰水，眼前立马浮现七十二个金星，实乃高中生居家旅行醒脑提神的必备佳品。至于大学生？——你们呀还是图样图森破，小布尔乔亚阶级怎么能爱吃糖？！逼格何在？

小学作文老师着力训练我们“细节描写”，小坚果每周上课都靠细腻的笔触技压群雄，收获赞誉无数。老师是位慈眉善目的退休特级教师，喜欢给懵懂的我们讲世界观政治观问题，潜移默化地塑造我们的家国天下观念（记得当时我还在课上就“南京彭宇案”写过一次分析……）。十三到十七岁的国学老师当得起“风骨凛然”四字。老师与共和国同岁，满腹经纶又三观极正，对我们的教导可以总结为“铁肩担道义，博达著文章”：大丈夫行于天下，当读圣贤之书，养浩然之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受两位业师教诲，坚果君养成了正能量的三观——和审美：为严将军头悲呼壮烈，为嵇侍中血击节奋起，辽东帽清操厉冰雪，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渡江楫慷慨吞胡羯，击贼笏逆竖头破裂；这些都让我肃然起敬、心向往之。读词尊苏辛，读诗尊李杜，贬斥温庭筠李煜柳永晏殊欧阳修李清照等一大片婉约派。真真是不能再直的直男审美了。

这样的我对于以《世说新语》为代表的一大批小品文是何等看法，也就无需多言了。“‘未若柳絮因风’起好在哪里？！我十岁就能写出更好的比喻句！”“‘与人失期是为无信，对子骂父是为无礼’这小孩儿挺机智啊~”当年对张岱《湖心亭看雪》的批判我至今都记得：小品文的作者一字存乎于心曰“闲”，只关注自己的闲情逸致，无甚可取之处。——罪过罪过，若是将我现在写的文章拿给十年前的我看，估计会得一个“典型小品文，小布尔乔亚阶级的无聊之作”的评价……



但是啊，人是会变的：风雪之中一起走，是否就能到白头？吃糖的口味慢慢在变，我对小品文的看法也在渐变，逐渐能品出其中的好来：白居易“红泥小火炉”的惬意自得，欧阳修“把酒祝东风”的恬淡惆怅，柳三变“晚秋天一霎微雨撒庭轩”的悲苦薄凉；甚至是朱自清“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徐志摩“波光里的滟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戴望舒“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寞的雨巷”……少年时喜欢宏大的家国情怀，想着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现在却能理解道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的心情。成长不是放弃内心的执着，而是对曾经同路的失败者予以理解与尊重。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句话：“当你批评别人的时候，请记住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优越的条件。”有的人牙齿不好，没法陪你吃软糖。有的人事情太忙，不能陪你吹一下午泡泡糖。有的人身体不好，没法陪你承受冷水薄荷糖的刺激……That’s OK！相逢一笑，饿不饿啊，我拿糖给你吃？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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