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馆】古树之下（二）

古树之下（二）（接上回）一切似乎看似很美好，然而霉运不到头，一旦它找上门来。却又像个讨债鬼一样，整天追着你，...

（接上回）

一切似乎看似很美好，然而霉运不到头，一旦它找上门来。却又像个讨债鬼一样，整天追着你，缠着你，让你无处可逃。

这天，老大家媳妇刚抱着大孙子从街道口走出来，就看见胡婶急匆匆地赶来，扯着大嗓门：“崔英啊！恁家那口子正在恁家地里被派出所的逮着了，派出所的车马上就来了，你赶快去看看吧！”“咋回事啊？刚才我去看还好好的，这都该收苞谷了，能有啥事啊?胡婶啊，你先帮我看着俺家大孙子，我去地里看看。”崔英放下大孙子，一口连连道谢，又赶快走向地里，路上也来不及多想。

刚出村口，就看见一辆警车从村边开过来了，后面还紧跟着两辆摩托车。崔英赶快从自家菜园地里穿过去，等到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自家地中间的时候，警车已经径直从路上开过来了，到了就有人从车里下来，两个人架着子越的胳膊就往车上拽。“哎！这是咋啦，俺又没干啥犯法的事，咋能说带走就带走呢！”崔英上来就拦着穿着制服的两个人，硬是想把人拽下来，“今年已经宣传车宣传过了，不让点秸秆，谁让你家点了，这是纵火罪，知道不知道！恁都赶快走，今天一定得带到派出所，咋说也行不通！”最后，老大还是被带走了。崔英在地头一筹莫展，村里人都给她出主意：“你看就两个人穿的是制服，其他人都是小社会青年，你家那口子也没干啥，就是抓了一把着火的秸秆往你家地里走，还没准备点呢就被看见了，要我说，你就赶快去镇上，给他们送点礼，就把人放出来了……”其他人也跟着这样说，也不免一些“马后炮”，说刚才应该几个女的一块拦着车……崔英赶快回家，打电话找认识的人打听，最后只好从家里拿出来了一千多块钱，和老三家媳妇去了镇上。

在镇上说了很久，派出所里终于同意明天把人放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让交了一千块所谓的“罚款”。刚从镇上回来，老三家闺女就哭啼啼地找过来，“妈，你快回家看看吧，俺爸在摇车的时候，手指头被打掉了，流了好多血啊……”老三家媳妇急忙拉着闺女往家赶，老大家也跟在后面。

于是，老大在派出所里呆了一晚，老三就住进了医院，可悲的是，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指头是接上了，却再也动不了了。

日子似乎又陷入了平静。

又是一天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湿气，老三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有个人用着“蛮话”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过了一会又换了一个人，“喂，子越啊，我是建国，先听我说啊，你们家赶快来个人吧，你家老四子良今天上工的时候，被吊牌机给砸了，已经抢救不过来了，你们家赶快来个人看看咋处理吧。对了，千万不敢告诉恁家那两个老年人啊，怕他们老两口受不了啊，这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老大子越大脑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四还年轻啊，这咋？子越缓了一会，就和媳妇商量着去老三家，再把老二叫来，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咋瞒过两个老人啊？

姐弟几个在老三家堂屋里坐着，老大说：“这几天先瞒着咱爹咱娘，我和老三还有咱大伯家的大强一块去太原，先把咱四弟接回来，等接到家瞒不住了再说吧……”老大接连叹了几声气，二姐，老三也不好再说啥，都表示同意。老二子娴接着说：“你们这几天就说出去了，我在咱家呆几天，正好在家伺候伺候咱爹娘。”“行，我看行。”姐弟三个就决定好了。当天下午老大，老三，还有大强就买了火车票去了太原。

几天后，三人回来了，带着被砸的已经认不出模样的老四子良……刚进家门，就看见林老太太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儿啊！我那苦命的儿啊！你这么年轻就丢下我和恁爹走了，这可让我咋活啊……我的儿啊……”“扑通”一声，再一看，林老先生已经昏过去了……

来送殡的客人一个个进来，鞠了个礼，就进入待客室了。

晚上，偌大的堂屋里放着一口棺材，前面放着老四子良那傻笑着的遗像，二姐刚照顾完生病的林老爹，又来守夜，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打扑克的声音，顿时生出厌恶之情。想起白天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在这边上柱香，又去那边偷笑着聊天顿时感到一阵凉意。子娴在昏黄的灯光下半跪着，不时看看香，又看看蜡烛。透过蜡烛忽明忽闪的光亮，子娴放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四弟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蝴蝶，逮蜻蜓，嚷嚷着要吃烤红薯的画面，放佛听见子良在叫着：“二姐，你快来啊，这红薯烤的可好吃啦！”子良的笑声一直再回响……

蜡烛的一滴泪不经意地滴在了子娴手上，子娴顾不上疼，用手抚摸着弟弟的遗像，由最初的呜呜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出殡的日子在第二天早上，当送殡车从院子里出来时，那棵古树上突然聚集了许多不知名的小鸟在悲戚的叫着，像在为这位早逝的青年悲鸣……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林老先生家的上空，这场灾祸或许会结束些什么，或许又预兆着将要开始什么呢？

天空在下着雪，雪很大，很快铺满了整个世界，寒风也在呼啸着。在这种天气里，路上没有几个人出来走动，大多窝在被窝里唠嗑。老林家门口踩出了几行脚印，院里树叶早已凋落完，枝枝条条挂着结成冰的雪，远远望去，倒像极了雾凇。

世界放佛都因大雪的降临安静下来，然而老林家却一片“热闹”翻腾。吵闹声不断从林老先生家传出来。在一片吵闹声中，林老太太在西屋床上躺着，头偏向墙一侧，默默地落泪……

“咱娘都病的这么严重了，赶快送医院吧！”老三家媳妇说道。

“我先说好了，当时咱们几个在老四走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俺们家管咱爹，咱娘就交给恁老三家了，现在俺家有两个小男孩，没空照顾……”老大家儿媳妇接着说道。

“你 咋能这么说呢！当时分地的时候就恁家分的多，都是孩子，不能让我们家一家承担。再说，老太太的病这么严重，我们一家还有学生上学，我们负担不起！”老二家媳妇生气地看着老大家儿媳妇，心里气恼得很，“现在的小媳妇还不是好惹的，但是我也是过来人！”

“嫂子，别吵啦，你们没时间我去照顾，家里小孩也大了。我去伺候咱娘。”老二子娴拉着老二家媳妇，“但是，咱娘这病拖不得了，咱还是商量医疗费的是吧，咱村高大爷得了这病听说花了十几万呢……”

“我们家最近盖房子，拿不出来多少钱……”崔英抱着小孙子插了子娴的话。

“俺家老大该考研究生了，老二该上大学了，今年又没出去打工，钱也紧。”老二接着说。

“那这样吧，俺家出两万，你们看着剩下的咋办吧！”老大家媳妇说道，老大看了一下崔英，想说些什么，崔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不敢说些什么了。老三说道：“俺家最近确实有点紧，先取出来一万五吧，看以后不够了再说。”“叔，你咋能这么说呢，俺家出两万，你们家就出一万五，这说不过去啊！本来就该你家管，你就拿出来这么多！”“这时候知道俺家出的少了，当时老四走的时候，大小事不都是俺家管的，凭啥分地恁家最多？最后赔的钱为啥还是恁家最多？分得多，恁家就要多拿！”老三不甘示弱。“当时都商量好了，现在你又不满意了……”“都不愿意，叫咱爹把剩下的钱取出来给咱娘看病！”

一大家人吵闹不断，“够啦！”“砰”的一声，二女儿子娴把水壶摔了，这一声巨响，把几个人吓懵了，老大家孙子被吓得“哇哇”直哭，崔英只好抱着孙子出去了。子娴控制着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哥，嫂，咱老四才走了多久啊，现在就在这闹成这样啊!怎么能忘了当时见到四弟的模样，那浑身是血，早就认不出是谁了啊！那一比钱是咱弟用命‘换’来的啊，这钱沾满了咱弟的血，这时候都能说出这话，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那钱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动！”子娴瘫坐在地上，“你们不愿意管，都不让你们管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咱娘看病！” 子娴撑着墙站起来走到西屋，“娘，走，我送你去医院，咱去看病，子良他会保佑咱的……”林老太太转过身握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院里的老柳树抽出了新芽，断掉的伤痕也慢慢淡出了视线。子娴该借的都借了，还是不够，最后把林老爹留给她的祖传的玉器卖了，没想到这玉器价值高的出乎意料，医疗费总算是有着落了。又经过了几个月的治疗，子娴带着林老太太和林老先生回家了。刚进家门，看见树上的鸟在冲林老先生欢快地叫，在笼中跳来跳去，林老先生望了一眼：“这鸟也比人有灵性啊！唉！……”“叹什么气啊，爹，你和俺娘先进屋，我去做饭！咱今个儿好好改善改善生活！”子娴推着林老太进了屋里，就忙活着去做饭了。

子娴看着院里那棵古树，双手合掌：“古树啊！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这人心甚至比鬼神更让人心寒，如果真有灵性，愿你多多保佑我们家两位老人吧！”古树随着风在摇曳，像是对子娴点了点头……

或是树亦有灵性，老先生和老太太安祥地度过了晚年，直到人去楼空，房屋再也破旧不堪，只留下院里那棵老树还在风中摇曳着沧桑的躯干，在二老去世百天，天空突降暴雨，雷电交加，那棵古树也被肆虐地只留树干，过了不久，也终是徒留了病态躯干，再也不能随着春风一吹，便绿了满树了……

林家在二老去世后，终是觉得这棵树不详，商量之后，选定了日子，放了一大鞭炮，绕着古树响了好久，随着“咚”的一声，那棵百年古树也终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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