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举:1924·雷峰塔

 

诗文更多时候不用笔写,诗文说到底是鬼斧天工,情爱歌哭。雷峰塔的倒地,是一首伟大的诗。墨写的雷峰圮塔诗,是一首伟大的有关诗的诗。今晚真好,读着九十年来两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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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更多时候不用笔写,诗文说到底是鬼斧天工,情爱歌哭。雷峰塔的倒地,是一首伟大的诗。墨写的雷峰圮塔诗,是一首伟大的有关诗的诗。今晚真好,读着九十年来两首诗。




知道雷峰塔,是因为听过“白蛇传”。小时候听过蒋月泉的“哭容”。许仙在塔外,白蛇在塔里。吴侬软语,说不尽人天悔意。稍后听过赵燕俠的“合钵”。许仙在尘埃,白蛇在钵里,去处便是雷峰塔。皮黄流水,流不完离别血泪。

人与人的爱不见好,人与妖的爱不待见。最后扯进了雷峰塔,它当时浑朴得像老衲。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法海一定很放心。可怜法海不懂爱。爱,上得天、下得地了,人和妖的底线,还有吗?还有许仙,比法海更诚恳。也就这诚恳,让爱不再有生路。



“顷时相见觉无双,天地何如蜜意长。盗草昆仑已难到,逢君莫与饮雄黄。”真想不明白,干嘛非要她饮雄黄?这首诗,我是写迟了,没让许仙先读到。靠野史稗闻养大,知道雷峰塔那天起,我就欢迎它倒掉。所幸这一点上,我和鲁迅先生差不多。1924年,雷峰塔倒了,他一连写了两篇好文字,心花怒放。懂得爱、为爱所累的白蛇,终于出来了。

和鲁迅先生不一样的,有俞平伯先生。他是学者。学者活在“白蛇传”之外。雷峰塔倒的那年,他24岁。倒的那天,他在隔湖的俞楼上,和僧人下着棋。塔先坍了塔顶,迅即全塔轰然倒地。那一瞬,他四妹佩珣看到了。到他起身看时去,一切已成往事。他心痛。对大学者来说,一座塔的倒地,远比人的死亡精彩。

雷峰塔是吴越王钱俶造的,一千年了。俞平伯呢?我宁愿相信,他曾见过塔的出世,也曾见过七百年前这塔毁于火,从此只剩塔心,面对夕照。之后他经历了几世,又来到雷峰塔的跟前,下一局可能烂掉斧柄的棋。他等到了雷峰塔的灭寂,可就这一瞬,他被排除在了沧桑之外。



六十年后,他84岁,和陈从周重游雷峰,依然写着他的心痛:“雷峰圮塔甲子一周,同游零落,偶引曲子,不云诗也。隔湖丹翠望迢迢,六十年前梦影娇。临去秋波刚一转,西关残塔已全消。”这一纸罗聘花卉笺上的墨迹,正在我眼前。“零落”两字边上钤着白文印“陈从周”。全诗的终了,钤着朱文印“平伯乙卯岁病后所作”。浑身静定的学者,天天相似。

六十年了,他还心痛在当年的心痛里。人原本渺小,看来学者也是。六十年不变的心痛,自然是一种伟大的感觉,可对雷峰塔来说,早已是寂寞身后事。看透了雷峰塔藏的所有经卷,写出了有关雷峰塔的两文双歌,几辈子人会高山仰止,可叹都扺不住雷峰塔的轰然倒地。



诗文更多时候不用笔写,诗文说到底是鬼斧天工,情爱歌哭。雷峰塔的倒地,是一首伟大的诗。墨写的雷峰圮塔诗,是一首伟大的有关诗的诗。今晚真好,读着九十年来两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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