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秋讲·听后感 戴锦华《坐标与文化地形》

 

戴锦华老师讲给我们听的,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文学”,以广义的“文化”去阐述似乎都有失偏颇。...



铎声·感悟秋讲

听朋友说八号晚上戴老师的《未来的维度》思维无限广阔与深远,于是我当机立断做了坏学生的事,早上六点钟起床,翘掉了两节数理方程占了个座。

对于“坐标”这二字,我的第一反应是——立足于某个基点与根源,我们的文化在朝着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方式快速发展。

而戴老师说,这个讲座最初的名字是“没有坐标”,很简单,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坐标。

“现代主义为了体现现代性,喜欢把许多概念都带上一个s,modernlities,capitalities。”

“s”即多元的、复杂的、混合的,在这些s背后,隐藏着两个问题:一、各种不同的文化交融在一起,互相影响,而在这样巨大的熔炉里,仍有些强势文化在主导着潮流,被其改写,甚至不自知。二:我们在文化的大潮里不断延续与发展,在历史进程中被悄然改变,传递着自己的历史特征又增添了新的时代气息。

中国的民族文化似乎是在虚无主义中生长,戴老师如是说。
在对这个题目作解释后,戴老师讲起了她的开场白。

“文化”的概念太广,戴老师也不拘泥于狭义的“文学”,我们首先听到的是“人与自然”。

人类始终在给自己一个定位,从起源到终结,而目前进化论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起源的问题困扰了人类一百年而得不到解决,于是人们决定先解决死亡这个问题。

人类对于自身的定位只有一点是看似绝对正确不可打破的——人总是会死的。这是人固有的属性,而在今天,人类已经开始尝试超越生与死的界限。我们不禁思考,超越了生与死以后,我们该拿什么去确立自己的位置?有一天我们把所以来自自然的属性都改变,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已经开始自我抹除?

老实说,我并不习惯以太过人文的方式去思考诸如现实、宇宙、自然此类的问题。科学的理论总是冰冷而客观的,若是掺杂了太多个人的情感和想象在里面,讨论起来就觉得不那么理智了。

我曾花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人存在的意义,用充满人文主义的基调来描述的话,我们有太多存在的意义,甚至连寻找意义这件事本身都可以成为这意义。这样的意义其实不过是人类自身赋予自己的意义,它不是世界本身所有的规律。这样的答案太过虚无缥缈,它给不了我想找到的东西,于是我尝试去用科学的角度思考,站在一个无所不能的上帝视角给人类一个定义。

结论是冰冷而残酷的,科学的客观性必然带来如此结果——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人类的存在不过是这个世界在物理规律作用下产生的必然结果,像把氢气和氧气二比一放在瓶子里点燃一定会产生水一样。我们不过是自然规则作用下最普通的物质,与一滴水、一块石头、一片树叶没有任何区别,连我们所一直引以为傲的“精神”也不过是脑细胞聚集在一起释放电信号化学信号。这样看来,我们的存在未免让人感到悲哀。

于是在这样冰冷的现实面前,我们转头选择以人文主义者的方式去探讨“人”这个话题——这样的方式显得浪漫而具有情怀,远远不像之前那样无趣。

我们尝试在这个世界上给自己一个定位。一直以来我们这个民族都生活在由欧美强权所代表的秩序里,不自觉地按照别人的规则来界定自身。然而在国人自我意识逐渐觉醒的今天,我们正在怀疑这一秩序的正确性。我们开始觉得自己不需要西方国家的肯定,觉得我们应有自己的价值取向和标准,甚至有人会偏激地觉得得到西方国家的肯定是一种令人愤怒的事情。

我们似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度的自我否定有转向极度的自我膨胀的趋势,文化自卑并没有转化为文化自信反而正在一点点走向文化暴力。完全由别人来界定自己固然错误,太过强烈的自我意识甚至抵触西方国家的评判却也同样不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定位方式。到底以何种方式去评判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最关键的其实是认清自身,有了准确的原点,才能在未来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我们同样尝试在历史与未来之间给自己一个定位。一直以来历史与未来都是一个饱受争议的话题,历史在我们的视野里不断被以各种形式再现,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被改写。而在今天,迷茫的我们审视自身,却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已经丢失了自己。我们随着世界的潮流不断向前发展,规则被改写,界限被跨越,价值被重新定义,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法清楚地认定,我们的历史到底是怎样,我们丢掉了多少东西,我们该从历史里继承哪些东西。而在这样的迷茫里,丢失了历史的我们,已经很难去分辨到底哪个方向才是文明发展的正确方向。
最简短的部分似乎才是“文学”的正题,戴老师用几组文学用品来向我们讲述她的个人见解。

我个人是更倾向于《英雄》里的理念的:只有强权可以维护秩序,只有在稳定的秩序下人民才可以更好的活着,这是我一直认同的残酷却又无比现实的规则。然而站在一部文学作品的角度,我却又觉得《刺客聂隐娘》里传递的理念更加合适。我们所想要在文学作品里想要得到的不是冰冷的现实,我们应该看到现实里微妙而温暖的东西,一种来源于人类却又高于人类的高尚的品格。《聂隐娘》里主角同样选择不刺,却不再是《英雄》里服从于强权,而是为了保护一个弱小的存在得以延续而不得不作出的放弃与自我牺牲。这样的精神,才是一部作品里应有的,富有浪漫而悲情的色彩,在给观众良好审美体验的同时,传递给我们一种更高尚的情怀。
而对于由《北京法源寺》引出的“英雄”的概念,我个人觉得这不过是中美文化差异的体现。美国人心里一直有着一种孤胆英雄的情节,主角承担着来自正邪两方的压力,终于绝处逢生战胜邪恶,最后受到大众的认可亦或淡出视线之外未可知。这些来自于美国人自身不具有而一直推崇的个人英雄主义。而中国人的英雄则往往伴随着牺牲,中国式的英雄更接近于普通的人类,他们没有太强的神性于个人能力,使他们成为英雄的往往只是高于常人的高尚品质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而这也即是我们所一直推崇的。自然,对于中式和美式英雄的高下,我们是无从评判的。
而老师对于《琅琊榜》的挖掘是让我感到惭愧的。老实说于我而言,这部剧的价值就在于偶像胡歌的出演以及不错的剧情,而戴老师却把它挖掘到了一个我所不能企及的深度。

主人公有着多重的身份:麒麟才子,江左梅郎,苏哲。而在剧中出现最少的却是他的本名“林殊”,这是能指的游戏,所有人都在追寻他是谁。他仿佛是从世界之外来,最后又归于世界之外,这一点是《刺客聂隐娘》与《琅琊榜》的共通处。人们所追寻与推崇的英雄实则是一个空洞,他不来自于人类本身,然而细看来,却发现来源于世界之外的英雄本身与这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这世界本身的产物。

戴老师认为,这便是这部剧所含的一个隐喻:人渴望有一个高贵而又无所不能的英雄来拯救世界,却又对自身极度不自信,认为这样的存在只能来源于世界之外,然而这样的英雄往往就在人们心里。所谓的英雄其实都是富有传奇色彩的人本身,英雄来源于人,却在某个方面高于人,他是人类自身的产物,是某个高贵品质的集中体现。

而关于这部剧戴老师还谈到另一点:这部剧看似是宫斗剧,实则主题却是道德。拨乱反正是这部剧的推进点,清官取代贪官,明君取代昏君,正义伸张,沉冤得雪,这部剧的最终目的便是这些。政治不过是一种手段,看似是主线的复仇其实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在五十四集的剧情里,主人公一直以一己之力担负着“政治”的污浊,坚决不让其他人触碰,以使他们有着足够的道德高度来完成最终的目的。
朋友说戴老师在游历第三世界回来后已经深了好多,而在我看来,她讲给我们听的,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文学”,以广义的“文化”去阐述似乎都有失偏颇。人类关于自身的思考从来不曾停止,而在物质和文明产生严重剥裂和分离的今天,我们仍在探寻存在的终极。科学所给出的定义与答案是如此的冰冷与可悲,于是我们选择坚信精神的高贵,在迷茫中给自己一个定位,并以此坚定地做着这个族群所认为正确的,一直向前。
(讲座现场照片由人文学院提供,部分照片来自网络)
文/彭扬虎  编辑/冯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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