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美文｜望海潮 · 余杭
真是不巧，到杭州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大雾。雾气在湖面上悄然弥漫，遮蔽了天光。掠过苏小小鸭蛋黄的坟冢，绕过曲折回环的长桥。远远地，我望见断桥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可否说是“断桥雾断”？...
【上阕】
真是不巧，到杭州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大雾。雾气在湖面上悄然弥漫，遮蔽了天光。掠过苏小小鸭蛋黄的坟冢，绕过曲折回环的长桥。远远地，我望见断桥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可否说是“断桥雾断”？
走近了，才看见桥上人头攒动，有衣着靓丽的女孩流连忘返，是想像白娘子一样遇着个“许仙”吗？我扶着白石栏杆，放眼望去，比较近的孤山也只有一个轮廓，山头有一个尖顶突出，也许是佛寺，也许是教堂的尖塔，模模糊糊的。再看近处，水面微起波浪，像书页一页一页地翻，像躲在桥下的风的呼吸。
令我惊喜的是，靠近桥头处有一片荷花。当然，时值冬日，荷花早已败落，连茎叶也已枯黄，硕大的莲蓬弯下腰，瘦骨嶙峋。像这样成片的残荷立于水中，萧瑟如同《长歌行》的诗句，却也让人感觉到一种别致的美。让我不禁想起第一次到杭州，那是七月天，荷花开得正盛。如今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心里对荷花的喜爱却更多了一分，因为它永远真实，永不掩饰。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真可以形容我现在泛舟西湖的景象了。不识方向，不知东西。都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那么此时的西湖就像美人带上幕篱，连窈窕的身姿都看不清晰，更添一份神秘。怕不是有精怪在湖底吞云吐雾，以求修成人形？
骤起一阵冷风，我不禁缩了缩肩膀。却发现这风并不刺骨，像是林妹妹的香袖一甩而过，肺叶里充满了潮湿的香气。
在这迷雾里，很容易觉得时间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船终于靠岸。清净许久的耳朵又被嘈杂的人声灌满——我正立于雷峰塔下。此时，云朵也已散去，久违的日光照耀在金色的塔顶上，光芒四射，是神迹啊——佛光普照。
登上塔顶，俯瞰大地。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猛然间，我想起白娘子来。无数人为其扼腕叹息，说法海不懂爱情。可当我站在这天空都触手可及的地方时，我却觉得——
白素贞，才是不懂爱情。
她不懂爱情也会滋生厌恶，而厌恶则是源于恐惧。她不懂人心易变，爱情也可以伪装。她只记得那个雨天，白衣书生的微笑温润如玉，在氤氲的水汽中渐渐迷离。
从断桥到雷峰塔，十里距离，葬送了白素贞千年道行，和一颗真心。
【下阕】
在冬日的早晨走苏堤，还以为会辜负了“苏堤春晓”的美景。没想到堤上绿树成荫，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心里就明亮得像一幅画。拱形石桥一座接着一座，像起伏的山脉，像流动的水纹，像雀跃的心情。一处桥头有数丛山茶，花朵大而饱满，颜色是醒目的深桃红，在深绿的叶片中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灼伤了我的眼睛。山茶花不会凋落花瓣，只会整朵脱落，离开了枝桠，却依旧盛放。这倒不同于“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有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质。
等过了苏堤再到白堤，天色便转阴，还飘起细雨。白堤沿湖植着柳树，此时柳树只剩下深灰色的柳条，在风中微微摆动，所以白堤似乎少了一点生气。但我还是想起白乐天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只可惜不见了“乱花”。
这让我有一点失望，因为我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希望。我想看见一幅画面，为了一句话。
于是我去了钱王祠。我敢说有很多人是为了看花展而非为了钱镠本人。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偏殿的一隅，我看见一棵梅树，开满了雪白的花朵。我无法形容它像什么——它什么也不像，就像一树花。静静地，满心欢喜地，做自己。黑瓦、红墙、白花，只道是——“料想春光先到处，吹绽梅英。”
如此温柔，让人隐约看见倾国倾城的容颜，于君王落笔处，墨香绵延成思念，婉转又明媚——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 谭丰雪
后记
我走在杭州街头，默念着：“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身处冬日，无法看见“三秋桂子，十里桃花”，却依稀听见有人用吴侬软语辗转地唱——“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编辑：何书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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