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说106-功夫

开播《小欢说》文字版，音频版可搜喜马拉雅电台“小欢国学堂”。用国学的智慧解读热门话题、热点事件。智慧不在书本里，智慧就在我们当下的生活中。和小欢一起看世间繁华，品人生智慧。...





功夫就是时间，我今天讲的不只是中国武术的功夫，是泛指一切的功夫。炒菜的功夫，禅定的功夫，每门技艺都有功夫，无论音乐、舞蹈还是绘画，都有基本功。包括运动员、工匠，其实各个领域都有功夫，熟能生巧，变成一项实实在在的本领，那是时间的累积。

在今天这个浮躁的时代，很多人想着一夜暴富，一夜爆红，我们钻营取巧，我们投机，我们想走捷径，我们依赖资讯、网络，我们分享快餐一样的知识。

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来探讨功夫的概念，其实是更有价值的。如今的网络时代，每个都像飘摇的树叶，我们随风起舞，被各种大潮推搡得晕头转向。说创业一窝蜂创业，说买房一窝蜂买房，说炒股一窝蜂炒股。我们都以为自己很有主见，我们甚至自己都看不见广告和营销已经变成了我们的宗教，我们看不见自己的盲目和迷信。

而功夫是一棵大树，有根的。任何行业，任何领域，真正有功夫的人，一名舞蹈家，一名画家，一名文学家……他们不会轻易随波逐流，因为他们有功夫，他们有根。他们已经长在泥土里，他们能看清这些随风飘摇的落叶，他们只是淡然一笑，他们能看穿这些落叶的无常，这些落叶最终也会回归尘土。

如今我们的武术表演更像是花架子，有一些外国的拳击手或者MMA（综合格斗）的选手觉得中国武术不过是花拳绣腿。其实中国的功夫，尤其是内家拳，站桩是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招式套路。比如意拳，没有固定的招式，练得就是心意合一。

每天至少两个小时站桩，身体从内到外才会发生改变。很多门派都要站桩几年师父才会教你招法，你没有这个基本功，空学花架子是没有意义的。

你看那些功夫大师，《一代宗师》拍摄过程的纪录片，王家卫他们拜访了中国很多各门各派隐藏的武林高手，一次发力能把人推得离地一米高。有一种腿法叫“卷地风”，老师父能把地里的石碑踢断。这种腿力和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连成的，先要站桩三年，然后开始踢木板，木板踢断了之后换厚一些的木板，之后再换薄一点的石板，最后用厚的石碑，没有十年的功夫是踢不断的。

近些年，我越来越少交际，也几乎不怎么见人。因为大部分人聊的都是怎么快速赚钱，怎么成功。我对那些钻研功夫的人很有好感，不是武术的功夫，而是各行各业钻研自己领域的人，比如一个热爱自己工作的程序员，那同样是一种功夫。科学家也是功夫，要反复地实验，多次运算。

很多人喜欢夸夸其谈，炫耀自己的知识。很多人以口才为生，甚至社交本身也变成了一种技法被传播。

人们信仰知识、阅读量或者观影量，很多人以为读过这些看过这些这些就是我的，并且不断炫耀这种二手知识。

真正的智慧不在这里，不在量，只在功夫。

就像佛经，很多人以通读《大藏经》为荣，以阅读各种佛学理论为荣，但这些人远远比不上一个踏踏实实念佛打坐的人，真正了解觉性并且实践觉性的人，因为佛陀的智慧不在文字中。

这就是为什么庄子总拿匠人做比喻，要么就是解牛的庖丁，要么就是造车的扁轮。因为庄子深知，智慧就在这功夫里，而功夫只在实践中，无法言说。

如今我们称这些人叫学者，实际上就是纸上谈兵，就像你通读各家拳谱但是不会出一拳，看遍各种乐谱却不会唱一句，看遍所有菜谱却没有做过一道菜。

就像看遍佛经却从来没有观照过自心。

这种改变是从内到外的，我曾经买过很多书，有一段时间大量阅读，大多是和佛法禅修有关的。但有一天，我比较全面和透彻地了解了佛法的内容和实质，我放下了书，也不再看书了。于其研究玄理，在名相中思辨，不如好好打坐，好好觉知当下，那才是真正的佛法，活生生的佛法。

我的业余爱好也发生改变，我每天都会下围棋，做木雕，我会对有功夫的事情更有兴趣，而不是立竿见影，能出效果，便于炫耀的事情。

下围棋，棋力的增长你是看不见的，这就是功夫。这功夫就在每盘棋的思考中，那是潜移默化的，没法急功近利的。你不可能经过十天的特训就战胜柯洁，战胜李世石，但你每一盘棋，无论输赢，你都战胜了自己，这是功夫的修养。

木雕也是，每一刀一斧，你都看不见最后的样子。一开始你的技巧也很生涩，你可能雕不出你想要的样子，但就在这一刀一凿中，你渐渐掌握了刀的特性、感觉，木头的感觉，你开始了解了它们，你开始可以驾驭它们，和它们成为朋友，和它们融为一体。这种智慧不是文字可以说明的，就像《庄子》里的扁轮，七十岁了还在自己做车轮，无法把技巧传给自己的儿子。

所有功夫中都有禅定，站桩也叫立禅。一个专心并且热爱编程的人，他在潜心编写代码的时候，其中就有禅定。一名舞蹈家，在跳舞的时候，其中就有禅定。一名歌手，在每天练歌的时候，其中就有禅定。一个有禅定的人，有功夫的人，他的心才是安稳的，他的生活才是更安定的。

功夫是需要练习的，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简单的技巧，一个简单的运算，你做十遍和十万遍，是完全不一样的。同样的招式，有功夫的人发力，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种力道会让外行觉得震撼，你会觉得很神奇，像是一种神通。而一切的神奇都来自功夫，无论是魔术师还是杂技演员。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没有看到一次又一次同一招式的反复练习，你没有看到歌手们同一首歌反复练习成千上万次。

禅修也是一样，很多外行人都是狂禅，各种佛经禅理，却从未试过内观，从未照见自己的觉性，只谈空性，喜欢辩论。

念念反观自性就是一种练习，这和功夫中的一拳一脚，和戏曲中的一颦一笑，和女红中的一针一线，都是一样的，我们观的就是这一呼一吸。

我们都喜欢聊人生价值，而我们却不知道什么是价值。看看高迪的教堂，看看金字塔，看看我们传统的青铜器、陶瓷，真正的价值都在功夫里。

就像煲一锅汤，烹一壶茶，功夫不到，火候不到，滋味就不到。

功夫其实无处不在，养孩子也是功夫，与家人相处也是功夫。

功夫就是时间和心力。

在功夫之中，不会在意结果，在功夫之中，只有当下的泰然与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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