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平:一字嫁女

 

袁枚的大女儿聪明伶俐,名门望族求亲者不断,却均未允诺。后来他把女儿嫁给姑苏城的一个普通人家。...





袁枚的大女儿聪明伶俐,名门望族求亲者不断,却均未允诺。后来他把女儿嫁给姑苏城的一个普通人家。女儿出嫁时,别无长物,却特赋《嫁女词》四首相赠,其一曰:

姑恩不在富,夫怜不在容。

  但听关雎声,常在春风里。

“板桥有女,颇传父学”。当女儿长成之时,郑板桥对其曰:“吾携汝至一好去处。”把女儿带到一位书画至友的家中后,说:“此汝室也,好为之,行且琴鸣瑟应矣。”交待清楚后,转身自去,且以牛车相送,嫁女大典就此告成。至于陪嫁,则是一幅《兰竹图》,上题一诗云:

罢官囊空两袖寒,聊凭卖画佐朝餐。 

  最惭吴隐奁钱薄,赠尔春风几笔兰。 

明画家沈周也有类似的行为。与礼部尚书史西村结为亲家,名画师沈周的陪嫁定当十分丰厚,但陪嫁只是一旧竹橱,内装其山水花鸟画几幅。

高凤翰为官清廉,女儿出嫁时,他竟无分文,只能作几幅画送女儿作嫁妆。

褚人获《坚瓠首集》载:“某善丹青,有女及笄,不置一物,作举案齐眉图一幅,题一诗,携其女以适其夫。诗云:婚姻只见鬬豪华,金屋银屏众口夸。转眼十年人事变,妆奁买与别人家。”

何绍基任京都编修官时,其女春梅与本村青年张雄订婚,何夫人写信请办嫁妆。不久,何寄回一口大箱。箱子打开,全家惊叹,只见箱里空空如也,仅有一纸,上书一大字“勤”。女儿女婿牢记父训,并请人装裱,将其挂轴悬挂于中堂,出进瞻仰。此即何绍基“一字嫁女”掌故。

其造诣可谓高蹈,其成就可谓高明,之所以然,从这则小故事中,也可寻得一二原因。他们能全然投入所好,甚至以自己的精神境界执意扭转周遭的世俗生活,以一己之微薄试图拦截强大之洪流,螳螂当车,不自量力。世人以为迂,实则痴,他们不成就,谁人成就?谁人不成就,皆因缺少如此迂痴。清学者洪亮吉在《与孙季逑书》中曾言:“夫人之智力有限,今世之士,或县心于贵势,或役志于高名,在人者款来,在己者已失。又或放情于博奕之趣,毕命于花鸟之研,劳瘁既同,岁月共尽。若此,皆巧者之失也。间尝自思,使扬子云移研经之术以媚世,未必胜汉廷诸人,而坐废深沉之思。韦宏嗣舍著史之长以事棋,未必充吴国上选,而并忘渐渍之效。二子者,专其所独至,而弃其所不能。”郑板桥、何绍基如此,扬雄、韦曜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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