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老茶馆(精品大图,不点后悔)

 

2014年,7月31日,重庆,黄桷坪,交通茶馆,温度41℃。这里也许是重庆最有文艺气息和市井元素的茶馆。四川...







2014年,7月31日,重庆,黄桷坪,交通茶馆,温度41℃。这里也许是重庆最有文艺气息和市井元素的茶馆。四川美院的教授与贩卖猪蹄的肉贩子往往坐在同一张茶桌上,絮叨各自的生活模式,这样的场景从1958年开始就每天在这里上演,而也许在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即将建成的黄桷坪大桥或许会经过这个浓缩了市井百态的小茶馆。而对于那些已经数十年如一日的老茶客们来说,这或许是他们走进装修高档、价格不菲的新茶楼的开始。



旧的逝去,新的到来,世事的变幻大抵如此。我们并非盲目的人文保护主义者。但对于这个贯穿了很多人一生的交通茶馆,我们决定用文字和影像,将它的一天记录下来,聊以慰藉偶尔会思念起这里的老人,或者我们。




现在,随我们一起进入小说现场,开始这一场时光的旅程。


AM7:00~AM11:00:看报、打牌、下棋,还有失败的文化人



往街上一家毫不起眼的装裱店里进去,就可以看见交通茶馆的入口

早上7点18分,老板正在准备一天的道具,八哥叫个不停,比外面树上的知了要多几分喜悦,老板娘拿着一只鹦鹉从面前走过。



老板娘来后第一件事,给鹦鹉喂食

一支红塔山和一杯碧螺春

一位身着红色短衫的老伯点了一杯碧螺春,二郎腿一翘,在玩着手机。每天七点茶馆开门,黄老伯就准时到。坐在靠里的一个角落,点一杯绿茶,抽支红塔山或者看报或者玩手机,等牌友。老黄年轻时是重庆建设桥梁的技术人员,2000年支援过湘西电站桥梁建设,后来退休后就一个人经常来这喝茶,消磨时间。



茶馆的第一位客人老黄,孤独地坐在那里玩着手机,等待着不让他耍手机的人到来

打完幺地人,最好不过豆花饭

老黄住在距离茶馆不到5分钟车程的滨江路段,早上5点起床后,去江边晨练,6点左右来到黄桷坪吃早饭,包子豆浆从来没变过。然后就直接来交通茶馆。老黄下不来围棋、象棋,玩的是叶子牌,重庆方言叫“幺地人”。赌局不大,两块一局,谁赢谁下,轮着来。

玩到中午1点左右,老黄就会去老地方吃碗豆花饭,再回家小憩一会,然后去幼儿园接两个孙子。



茶水费很公道,最贵的就4块

茶水费最高不过3块5

交通茶馆的茶水收费很实在,大多数老茶客都是奔着这个来的。菊花冰糖茶4块,碧螺春3块5,茉莉花茶2块5,要是自带茶叶就出个1块5的掺水费。

除了价格公道的原因之外,这口茶水好喝是有原因的,水是专门治的。

茶馆煮水泡茶的灶台处有个棕色的大瓦缸子,五种材质过滤——依次是鹅卵石、第一层棕垫、杠炭、第二层棕垫、河沙。一大罐子大概能装5、6百斤水。



用来治水的大瓦缸子

有人养神,也有人发呆

一盏茉莉花茶上桌,揭盖香气袭来,顿觉神清气爽,不料紧接着知了就叫开了,八哥一点不示弱,于是演绎了一场高音对决。斜对面正在下棋的老伯们,一声“将军”结束了这场令人窒息的比赛。

一眨眼功夫,已坐满四桌。旁边一桌有三个老伯在闲话天气。有的下棋,有的打牌,有的摆龙门阵,有的看报,有的抽烟养神,有的两个一起发呆。几乎此刻落单的都是在等朋友。



专心看报的任老伯和下棋的老伯们



独自喝茶的中年人,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寄存的除了杯子,还有习惯

时间8点整,光线才照了进来,茶馆中庭渐渐亮了起来。点了茶的每桌都配有一壶开水,但每隔十多分钟,老板娘还是会拿着长嘴壶四处巡望,给茶杯没水的客人掺水。

烧水处的柜子上满是茶杯,常客会把自己的茶杯寄存在此,自带茶叶时就来此取了杯子泡茶喝起,同样是发呆、看报或等牌友。



茶馆的柜子上满是茶客们寄存在这里的茶杯

一个失败的文化人

8点20分,茶馆已座满大半。任老伯,刚满70岁,常客,若没有特别事情,几乎每天来。到这后,要了缸子绿茶,就没有其他动静,默默的坐在长凳上看报纸。长凳前方茶桌上等棋友的老伯终于等来了棋友,默默坐在旁边的任老伯才眼神一转,一局复一局,观棋不语。

看棋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任老伯一句为何一直在看报,也不玩牌也不下棋。他眼神颤抖了一下,说了句“我是个失败的文化人”,然后转过头去。



自称“失败的文化人”的任老伯,读完报纸便来看棋

害怕寂寞,就来这里寻热闹

有两个儿子的任伯,家住茶馆旁边的菜市场里,老伴在世时还能一起散步,一起看电视,一起陪儿孙。前几年老伴过世,一个人老在家里着实寂寞冷清,然后就喜欢多在热闹的地方待着。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沙坪坝那边的工地做建筑,一个在巴南医院工作。两个孙女还小的时候,儿子们常常带着孩子过来看任老。现在孙女们也长大读初中了,自然来的就少了,老伯唯一的生活喜乐也越来越难实现了。



任老伯一来就开始看报

9点钟一到,这里座无虚席

沉默寡言的任伯在喧闹的茶馆独自看着报纸,如果不是特别观察,很难注意到他。等到下午1点40的时候,转眼望向他坐的地方,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茶缸。9点的交通茶馆,座无虚席。人声赛过知了声,八哥陷入沉默。



茶馆座无虚席



茶馆人声鼎沸

消磨时光,再好不过

间歇还会有人进来,忙碌过了高峰期,老板和老板娘坐在离灶台最近的那张茶桌上,休息一会儿。人声越来越嘈杂,大概每隔十多分钟老板娘会拿着长嘴壶起来巡巡场,掺掺水。

茶馆最里面靠墙处的长凳上坐着三位大伯,两脚搭在板凳上,齐排排坐着,不打牌也不聊天,时而低头喝口茶,蒲扇不停扇动。不一会站起来捞捞裤包,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坐下继续打望。



在长板凳上休息的老伯

人老了,就喜欢活在回忆里

老板不肯告知自己的姓名,但是老张说他十多年前来这喝茶时这个老板就在这里了。那时候,老张刚退休,闲来无事,每天都来这喝茶,认识了一帮朋友。朋友们平时的娱乐项目相当丰富,象棋、围棋、扑克、桥牌,每天都是换着花样来耍,那时基本在这一待就是一天,茶叶泡到无味,便当水喝。

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帮老朋友也都陆续过世。从最初的桥牌轮着来,到后来的象棋凑不齐一桌,每天上午的活动也就渐渐取消了。

现在,老张依然会每天早上准点来这,点杯老友们最喜欢的茉莉花茶,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抽抽烟,喝喝茶。“人老了,不想结识新朋友了,坐在这,活在回忆里,挺好。”老张说。

下午时分,老张就会离开,去江边上的一个防空洞纳凉。老先生说防空洞那边一杯绿茶要收3块钱,比这里贵五毛。

茶馆里有一个特别的角色——看客。看客一般不坐下玩牌,叼着一只烟站在茶桌边,一边看牌,时不时还和玩牌的人聊天,看牌为主陪聊为辅。时间将近10点,时不时还有人拿着扇子一摇一摆的晃进来。



围棋是交通茶馆永恒的主题之一



喧哗中,独享茶、烟的中年人

老板在这里经营了十多年

8点半到10点半是茶馆一天的高潮时段,老板和老板娘开始趁着闲时准备中午的饭菜。老板在这里经营了十多年,可以说是经营交通茶馆最长的一户。



休息间歇,老板和老板娘坐在一旁喝酸奶AM11:00~PM15:00:二两小面就是一顿午饭

11点差19分,散去三两桌人,茶馆也安静了许多。短短几分钟后,又散去两桌人,拎着菜来的大伯准备回家去做饭。吴老伯就是其中一人,茶馆的退潮时段,他经历了准备走,拎起菜准备走,拎着菜再看一局,最终坐下来继续看和不得不走五个阶段,此番纠结耗时49分钟。



已经打算回家做饭的老伯,依然拎着菜徘徊在桌前

到饭点也不愿离开的老伯叫了一碗小面,边吃边玩

11点35分,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老板开始洒水打扫。老板娘在一边忙活,不一会儿,灶台那边传来了饭香。



午饭时刻,老板和老板娘与两位朋友一起吃饭

下午时分,茶客们又陆陆续续来到茶馆

除了一杯茶,消暑别无他法

下午不到2点,除了中午抽空出去吃了小面便回来的人,陆续人流涌了起来。大中午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的知了此刻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叫,热浪随着时间一股一股涌起,电扇的风力显得不足为道,此刻除了一杯茶,消暑好像别无他法。



下午热浪阵阵,好像电风扇也没有什么作用

下午下棋的人比较多

PM15:00~PM17:00:搞艺术的老李说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一整个下午下棋的人居多,有围棋和象棋,而玩桥牌只有一桌。热闹中茶馆靠近房柱旁的茶桌,坐着一位光板寸长胡须的老伯。

老伯姓李,58岁,一把白色的大胡子很是耀眼,烫伤的手还包裹着,不知怎么总觉得有几分江湖气息。老李从下午一进门后就独自坐着,不看棋牌、也不找人摆龙门阵。茶客走过,你对他笑,他就对你笑。



老李虽是常客,独来独往的他其实很乐意和人交流

不吃晚饭的艺术家老李

老李祖籍是连云港,父辈随刘邓大军来到四川,便落下了脚。小时候爱画画,师从过许多西南地区的绘画大师,特别擅长山水。但到现在也不愿收学生,老李说画画是心境,别个学不来,你也教不会,自己随意玩玩就好。

老李每天早上出门,到大礼堂的广场上坐坐,一坐便到中午。午饭在附近的沃尔玛超市解决,他特别喜欢吃辣子鸡丁,说是辣得爽快。吃完午饭后,他就到渝中区的一个防空洞纳凉,看看新闻。

下午1点,老李通过轻轨和公交车辗转从渝中区来到黄桷坪的交通茶馆。进来后坐到固定的位置,但并不喝茶,而是叫老板冲一包自己带的咖啡来提神。“人老了睡不着,也怕睡觉。时间不应该就这样浪费掉,该看看世界。”老李说。

喝完咖啡,老李还会再叫老板冲一泡自己带的苦荞茶。老李说画画的人,更要讲究养生,不是什么都喝的,苦荞味苦,夏天解暑。就这一杯苦荞茶,一坐到5点。之后便会再去沃尔玛随便买点吃的垫垫肚子。老李是不吃晚饭的,他说是因为丰都的一个信仰,晚上是鬼吃饭的时辰,叫吃“鬼饭”,人是不该在这时候进食的。

老李年轻时是搞艺术的,特别贪玩,没正经谈过恋爱。到了适合年纪,家里托人给娶了一个媳妇,但因为互相确实看不对眼,也就一直拖着没结婚。后来老李父母过世,两人也就散了。

直到现在,老李依然孑然一身。只有连云港老家那边还有几个不太熟的亲戚,虽说每隔两三年还会去一趟,但还是习惯了重庆,在那边也呆不长久。

老李总说一个人还自在一些,不用将就别人,每天都是相同的行程,想怎样就怎样,也不用等人回家吃饭。而此刻,他眼神却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二十几年来,他一直喜欢来交通茶馆,一是因为这里的水好,老板提前治好的水,是放在瓦缸中镇一晚上,多层过滤后才拿出来泡茶的,这样的茶喝得更健康;二是几十年来,这里的环境一直没变过,坐着安心;三是习惯了。

因为爱画画,以前出门总是随身带一个速写本,记录生活中的点滴。现在不同了,带上一个手机,随拍随走。16点59分,老李拿出自己的山寨手机,给我们拍了个照,然后走了。

PM17:00~PM18:00:打扫卫生,收铺关门,明日请早

十多分钟后,老板娘开始洒水,准备打扫。酷热中终于送来几阵凉风,今晚应该会下雨了。



下午五点左右,老板娘开始洒水,准备打扫卫生

忙碌了一天,人走完后老板娘开始认真地打扫卫生

征集:也许你的城市也会有一个别具风味的茶馆,也许你的心中也有一些高端茶楼解不了的世俗渴望,也许在记忆中还有一两个这样的老茶友,但与交通茶馆一样的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变成断壁残垣,而随后在它们原址上伫立起来的则是一幢幢和其他小区毫无区别的高楼。

那么,你可以用你手中的相机,甚至是手机,记录下这一切,留住这些陪伴了你生命很久的茶馆和茶友。将他们凝固在一张张照片,也许在你略微有些思念这些记忆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这是可以被怀缅的时光,更是你脑海中的一颗锈针。

来,把属于你记忆的茶馆百态拍成套图,然后私信给中国茶叶榜,榜叔会挑选最能打动人心的作品推送给大家,让大家一起分享这些回味悠长的烟火记忆。当然,一旦被榜叔选中你的作品,榜叔也会给你送出一份精美礼品,酬谢你这位美好记忆的忠实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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