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作品：《独一无二》（尹锦莹）

有些爱，不声不响，默默无闻。...

不是所有的爱都应该赤裸裸。

-----题记

我有些怕她。

就像一个初生的小孩子，面对未知总想去尝试，去挑战，却总担心会受批评，会挨打。小心翼翼，规规矩矩。长大后，少了些好奇，但多了几分疏离与畏惧。像心中的一道门，不去打开。

她是我的母亲。

不同于父亲那种好脾气，从小，她对我就比较严格，她不大喜欢说话，也不大喜欢笑。

但或许是母女之间天生的吸引力吧，放学后，我总喜欢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做饭，给她讲学校的新鲜事。

有时，她会一声不吭，烟雾朦胧中显出平静的面庞。偶尔，她心情极好时，她会和我一起大笑，问我几句话。那时的她，哪怕烟雾缭绕，但总能温暖我。

关于她，我已不能再回忆出多少。但她那一张不爱笑的脸和不爱说话的性子在我儿时记忆深处烙下了印记。

但，更多的，还是那些细碎的、温暖的，如同一首美妙音乐在我内心盘旋的幸福。

她总是让我早点睡，打小就像我的生物钟一样。但我永远都记得那一个夜晚。她盯着我睡，我闭着眼假装睡着。就像是百万大军之间的对峙，比毅力，比耐心，很难熬。

发觉我睡着了，母亲悄悄下了床，偷偷地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发出声响。微弱的白光通过门缝透一点进来，我瞪大双眼，希望自己能缩小，跑出去。

小孩的天性终究是忍不住的。

我使劲把双眼揉红，把头发揉乱，装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走了出去。她瞟了我一眼：“睡不着就别睡了。”

我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

有些冷的夜里，风从窗户吹进来，窗帘被吹起来，像是海边微卷的潮水，开出朵朵透亮的花。

时隔多年，我忘了那晚电视机里播的是什么节目，但我记得那天的气氛，有些意外，却有一点沉默的温暖。

正当我有了些困意，想回房休息时，她主动与我聊了起来，聊学习，聊生活，聊曾经，聊未来。

她还会给我讲她的奋斗史。给我讲了很多。

我有些云里雾里，但我永远都记得她说的那一句：

“做女孩子要独立，自主。有些苦，我真不想让你吃。”

那时听在耳朵里就想笑。你不想让我吃苦，那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你真的关心我吗？小小的我，不会表达。只是有一点想哭，我觉得很委屈。

但现在，我回想起她那天说这话时的神色。

我觉得，她是真的不想让我吃苦。

大概是从四年级开始吧。

坐在她身边给她聊天这种事没有了，像是过往云烟。我回忆不出那一幅画面，只有两个不言语的人，各做各的，连空气，都是静默的。

不是没有笑过，没有过温暖，只是久而久之，那样的日子就像是百年的一次轮回，非常难。因为思想上的改变，学习上的分歧。大概我和她之间，只有在她心情好以及跟学习不相关的事出现时，才会有那些久违的温暖吧。

以前，她在前面，我一直追，希望她能看看我。现在，我就是在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走。有时回过头来与她讲话，隔着万水千山，凭着那久久不散的回声来温暖自己。

我就这样不回头地走着。沿途有些云和雨，但却无什么大碍。

因为她有时也会跨越千山万水，为我撑起一把伞。过后再默默离开，完成这一场无言的背道而驰。

就这样一直走，却一直活在她的世界里。很不情愿，很想离开。于是拼尽全力学习，希望能考个寄宿学校。她竟像是为了要气我，也要求我去外面读。

于是一路披荆斩棘，那些越发浓烈的温暖，那些她驻足回望的身影，被我全部丢在风中。

交了学费的那天晚上，我在收拾行李，本应该高兴，但我却开心不起来，我只当是一时半会儿的，没多开心。

我哥打趣我：“会不会想家呀？”

“她？削减脑袋想离开我。”

我看向她。

不是讽刺，也不是伤心，只是笑吟吟的。有些奇怪，她就像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了。我有些慌乱，但没有多说。

临睡前，她在过道上走来走去，轻轻地，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拿那个。

我准备要熄灯时，她像不经意路过我房间，靠在门边，扬了扬半湿的头发，问了一句：“你想好了？真要去？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看着她。心底泛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楚。

我想说，好，我不去了。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那时我应该是断了自己的后路，断了我和她之间的温暖，彻彻底底地把那些我偷偷珍藏的珍宝弃之于外了。

开始住宿后，与她相处时间越来越少了。耳边没有了唠叨，少了那一张冷漠的脸，我以为我会很好。

但相反的是，以前积攒的那些埋怨好像只是为现在的怀念埋下伏笔。

以前那些好的，如定期一般，一样一样摆在我眼前，一桩一桩映进脑海。

我和她之间，就像两个沿着赤道背对背行走的人，不知道路途遥远，忘记了岁月流逝，捧着一颗想努力靠近的心，倔强着，独一无二。

开始发生转变大约是在中秋假回来那个午后，我叫着嚷着说不想上学，她也没应我，没理我。

店铺外车流很多，走了一批又一批，交杂着一些人讲话的声音，这是一个城市的合唱。

有些乱，一股凄凉的美，直击人心，很孤独。

她忽然凑了过来：“压力很大吗？跟我说说呗。”

那是一种多年未有过的慌张，我瞪大眼看着她，疑心她的嘴中为何会蹦出这样的话。

她催促我：“说吧，没关系，我听着呢。”

我有些愣住了，同时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长出来了，轻轻地，有些让我措手不及。

脑中只记起她一次又一次无言的奉献，记起她每一次突如其来但又理所当然的温暖。

这场旅途终归是到头了。

我忘了赤道是一个圆，我们在那个地方相遇了。

这一场背道而驰的旅行，这一种独一无二的表达，终归是结束了。

如今与她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但我们都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一些耐心，多了点沟通和宽容。

我一直很不愿意帮她挑白发，现在我哪怕是看得眼睛发疼也会坚持下去。她爱美，我想这应该是我做的让她开心的事吧。

她的白发全都藏在黑发下面，她的苍老也都藏在那些保养品之下。

慢慢的。

时光就像一条扯不开的线，绑在两个人的手上，系在了一起。那些好的坏的，都由两个人去接受，那些应该的不应该的最终也会打磨成一块。有一些感情，有一些奉献没必要说了才叫真实，那一些独一无二的奉献，就像是冬天的风，用心去包容，下一个季节，就是春天。

成长会改变我们很多，也会改变父母很多。

感恩时光与岁月，融合了万物，包容了天地。

不是所有的爱都应该赤裸裸。

但，我要感谢每一次失败有你，成功有你，每一次是风是雨，是喜是悲，都有你给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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