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纸”上行走(我读《幽梦影》之三四)

 

江湖是豪侠的天地;但江湖不在别处,江湖就在窗纸阻隔的内外。...



(图片来源于网络)
原文:

窗内之人于窗纸上作字,吾于窗外观之,极佳。

少时观影,常见剧中黑衣蒙面的梁上君子一个倒挂金钩,便轻轻巧巧地头下脚上悬于屋檐之下。屋内,烛光,人影,绰约朦胧。窗外黑衣人探手入怀,掏出一根细竹管,再用口水濡湿一小块窗纸,手指轻轻一戳,密闭的窗纸上就现出一个小洞。接着,竹管缓缓地从洞口伸入,黑衣人嗫口轻吹,一股淡淡的迷香从竹管的另一端散逸开来……随后的情节,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要么劫财劫物,要么劫人劫色,要么有仇报仇;知恩报图之士,正大光明之人,断然不会采取这等江湖宵小之举。

窗纸,全都是因为窗纸,要是没有那层一捅就破的窗纸,江湖武林该减少了多少恩怨情仇,稀释了多少血雨腥风。有了窗纸,江湖注定弥满刀光剑影,注定世世都不得太平。设想,若把窗纸换作玻璃,梁上君子再多的口水也无用之地,不过,那样的江湖在孩子们心中自然就没有了江湖的趣味。正是没有窗玻璃或窗玻璃没有普及的时代,廉价实用易于更换的窗纸才会在社会各阶层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薄而韧的丝棉纸,把江湖从俗世中拽离出来,把儿女情仇推向一个远离王法的独立王国,让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免受世俗规约的羁绊。

江湖儿女江湖老,快意恩仇任逍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江湖是豪侠的天地;但江湖不在别处,江湖就在窗纸阻隔的内外。

当玻璃取代窗纸,江湖也就淡出了百姓的视野,只能成为一种浪漫而忧伤的怀想。当然,那也是历史的必然,窗纸配的只能是木格窗,侠客只适合生存于江湖。所以,如今的时代是一个没有侠客的时代。无论恩怨,还是情仇,都得交付于法律,都要相信法律的公正无私,再不乐意,你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压抑的后果是无节制地发泄,发泄过度必然触法律,于是,侠客成为凶手,英雄成为人犯。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它埋葬了我们童年的梦想,也把我们集体送上文明的天平。

窗纸上作字,玻璃上画画,古人和今人一样浪漫无邪。这样的生活经验,属于文士,属于身具童心的人,这是江湖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宁静,温馨,那是内心的返照,是生活之影的折射。冬日,晨起,室内窗玻璃上迷蒙一片。幼子性顽,雀跃涂鸦,各式汽车、飞机轰鸣其上,而他也乐在其中,浑不知天寒衣正单。想那窗纸上作字,也不是常人能为。丝棉纸性韧且质地良好,墨迹洇晕开来,效果应与宣纸无二。想象一下,窗纸映着外面的天光,亮如琥珀,笔墨蜿蜒,如龙腾如蛇行,笔笔落于纸上,又恍然飘浮在黄昏的天空里。这样的书写分明染上了仙气灵气,这样的书法当是艺术的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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