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看戏

旧戏台拆掉了，旧城池颓败了，古老的村庄虽然盖着崭新的房子也掩不住寂寥，我们熟悉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里曾经朝夕相伴的物件，那些我们留在心里的故事，那些年轻稚嫩的脸庞，都慢慢地淡出我们的生活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变迁？...

回忆 ▏看戏

这次回老家，看到乡里的戏台子拆掉了，邻近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庙宇，供奉着几尊神像，据说逢年过节常常香火旺盛，我听了有些伤感。

这个旧戏台离我们村大约有五里路，在外婆所在的村，具体是哪年建造的，我不知道，反正母亲说她小时候就有。

我小时候，奶奶早早去世，爷爷在外工作，家里没有老人管我，就常去外婆家。外婆家是个真正的山村，背后就是频山。在这个山脚下叫“北门外”贫瘠的小村庄里，陈旧落寞的房屋中，戏台算是个比较宏伟的建筑，也是我们常去玩耍的地方。

旧戏台是长方形的，“人”字形，最上面显眼的地方写着“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有延安宝塔山的图像，建筑拱顶是木制结构，中间是空旷的舞台，迎面呈镜框式，每逢演出会有红色厚重的幕布，两侧是演员登台和安放音响以及乐队演出的地方，有六角形的窗户。



戏台的边上就是乡里的中学，戏台前面也是学校的操场。

学校也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母亲就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先前好像也是个庙宇，至今在高台上矗立，依然很威严地俯视着前方热闹的集市里人来人往。在戏台斜对的地方，是“惠郭堡”，我那是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字，只记得这里有高耸的土夯城墙，城墙根好像还住着我的几个老亲戚，隐约记得那时候去过其中一两家，临着城墙搭建的房子由于高墙，阳光遮蔽的厉害。



如今，“惠郭堡”，这座曾经“边围三百五十丈，城高三丈两尺，炮台四座，南北两道门”的古老城池早已破败不堪，城中住户也大多迁出，紧锁的旧居里荒草旺盛。

我现在才明白，“北门外”村，大约就是因了这老城的城门方位而得名的。

继续说旧戏台。



小的时候，文化生活贫瘠，除了看露天电影，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戏。那时候，在我的印象里，就像陈忠实说的“看戏就是看秦腔，戏只有秦腔，这是那个年代，这个小小地方人们的‘集体无意识’行为”。旧戏台上演戏，必须是很重大的时机，一般至少是县上的剧团来。每逢演出，四里八乡的人们像过年一样纷至沓来，老汉们抽着旱烟聊天，妇女们拿着针线活边说着家长里短边见缝插针地缝补织做。

唱戏的演员穿着华丽的戏服，脚蹬登云靴，有挂着胡须的，有描眉画眼的，有拿着宝剑的，这种光鲜的形象和当时乡村普遍的灰黑打扮形成鲜明对比，让小小的我们觉得很新鲜。



唱的是什么曲目，那时根本不知道，只看到很热闹的坐念唱打，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倒是对丑角的说唱和老生的嘶吼很感兴趣。

说是看戏，我们这些小孩子更喜欢的是这样人多的玩耍，不一会就能成群结队，家长这时候也显得很大方，会给我们几毛钱，买点瓜子或者泡泡糖，就觉得高兴的不得了。

有时候，旧戏台也承担着许多其他重要活动，还记得有一次什么批判大会，一个好像说是“隐藏着某种神秘设备”的人在台上被五花大绑。还有一次是老山前线英模报告会，我因为写了一篇“致老山前线叔叔的一封信”而被允许前去旁听，那种宏达的集合让人印象深刻。



还有时候，旧戏台前的操场上，也会有各种走南闯北的杂耍班子前来表演，有耍猴的，有耍把戏的，有演杂技的，那两个小孩用喉咙抵着红缨枪枪头直至抵弯成弧形，那汉子身下放着钉子板，胸口碎大石的场面吓得我常常用手遮上眼睛，又从指缝里偷偷窥视，这些场景至今在我心里历历在目。



说起看戏，除了在这个戏台前比较正规地看，更多是在各个村里碰到红白喜事时候请戏班子时观看，那时为了看一场戏，我们往往要走几公里的路。

在村里的演出就简单多了，大多在村前空地搭一个场地就可以开始了，几个演员轮番上场，也常见身着戏服的包公站在戏台一侧默默地抽烟。

我看不懂秦腔，父母亲却喜欢，在他们的反复教说里，我知道了《三娘教子》《铡美案》，还知道了《屠夫状元》《寒窑》，知道了戏文里教导的要正直，要孝道，要奋斗，要学会逆袭，这些沉淀在骨子里的文化符号至今或者还影响我的人生态度。



旧戏台拆掉了，旧城池颓败了，古老的村庄虽然盖着崭新的房子也掩不住寂寥，我们熟悉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里曾经朝夕相伴的物件，那些我们留在心里的故事，那些年轻稚嫩的脸庞，都慢慢地淡出我们的生活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变迁？不好用简单的错误或者正确来界定，但是，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忘却的，它将永远藏在内心的深处，莫名，你就会想起。

蔡立鹏2017-2-6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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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些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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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话语

需要长短不一的言说 "一个人在天地间，与一些事情产生密切的联系，再产生深沉的爱，以致到无法割舍，这就是一种宿命。”

                                           ------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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