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鹊桥两边相望
站在鹊桥两边相望,相看泪眼,却无语凝噎。...
那时候我25岁,遭遇过一场铭心刻骨的初恋之后,对一切都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如果不是这种契机,我或许根本不会认识并爱上珊——一个离过婚的女子,她让我再一次陷入爱的泥淖而黯然不已。
我和媛的爱的广厦轰然坍塌注定我心死如灰,我认识到自己玩儿完了。
那天,朋友看着报纸冷不丁抬起头对我说:你看这“鹊桥”的品位还不低呐,你敢不敢试一试?
拟就一则征婚启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于是我写上年、貌、婚史、城乡不计等,到报社交了50元的广告费。
珊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在报纸“鹊桥”登出我的征婚启事之后两个多星期,她的信姗姗来迟。
我像编辑一般操着平时改稿用的红色软笔,毫不留情地把一个个女孩子写来的信当做上不了版面的稿子统统枪毙掉。
珊的信没有抬头的格式,珊的与众不同在于她信中告诉我是个离过婚的女子。我握笔的手有些发颤。
珊信的末尾说:当然,你可以找比我条件好得多的人做朋友,不必可怜或在意我。如不想伸出你的手,请不要回信。
我不可能这样残酷,我内心深处唯一剩下的只有善良。而且珊相对特别,不似其他女子为了婚姻而婚姻。珊还有我所期望的一种层次,珊科班出身工作在航空航天研究所。而我除了图鸦白纸黑字外一无所有。我只是故作高雅再寻求高雅罢了。
珊告诉我她带着一个一岁零三个月的女孩,我可先当孩子的叔叔。珊比我大三岁,无疑会加倍呵护我们的爱情。
珊回信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公园大门西侧的石狮子旁。
午后一点,我见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着一袭风衣,清瘦无比。她的肤色惨白,透着一种凄婉的美丽和冷凝的气质。这不可能不是珊。果然是珊。
我和珊去公园漫步。我很真诚。我没有权利把珊当成游戏的角色。或许在今后的岁月里,珊将引领我领略人生的各种境地。
分手的时候,珊说:我经历过一场痛苦不堪的婚姻,我只求情意二字。假如我们能够走近,我不在乎别的。
珊的一句话,震撼我的心魄。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频频约会。我对录像厅的乌烟瘴气深恶痛绝,珊就和我一起看电影。常常银幕上出现“精彩”的镜头,珊说你真的好纯真,我看到你的脸红了。我就把脸扭向一边。他补充说你自然一些,这没什么!珊说我不勉强你,咱们走吧。深秋的夜风寒意渐浓,我送珊到研究所。珊住在办公室里,只有离婚后同事送的一床毛毯,我说珊改天让我母亲缝条被子你用吧,天这么冷,你受不了的。珊寡白的面孔泛了些潮红。
珊说:你家里知道了会责怪你,你还不懂。我说我这么大了还能不懂该怎么做吗?
我想送一条丝巾给珊,珊会懂得我的心意。
珊的电话我没有打通,语言不能表达的,文字可以弥补而且更有力度。我买了条韩国丝巾,夹在信里寄给珊。那封信是我毕生写得最出色的情书。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珊终于在我的宿舍坐到几近凌晨。珊说,你坐到我身边。珊握住我的手。珊的手冰冷。
珊后来说:“你的真情温暖了我冷却的心,可是我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走近你,结果伤害了你。要是你做我的弟弟和朋友,该有多好。”珊叹了口气。
那个肃杀的秋夜使我泛活的爱潮冻结了,犹如一场梦,我在梦中幸福、富有,醒来却是一场自欺。
其实我最初应该把握住自己的感情,就如同珊说的她无法很快接受一个新人那样。而我只是一相情愿的臆想着去温暖珊受伤的情感。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相遇。我们本来只应是站在鹊桥两边相望的人。
珊和我都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是我们都再一次地被自己伤害了。
又一个月后,珊寄来一封厚厚的信,信里装着叠得四方四正的丝巾。珊说她很喜欢它,想到自己不能太贪心,还是把它还给我。珊说她将要分到房子了,她要一个人带着女儿重新面对生活。珊说我会记得你。
直到现在我相信自己永难将珊忘却,珊是我又一次爱之后心头难以抹去的痛。珊让我牵挂她未来的日子好不好。珊应该有一个不像我这样单纯的童男子,她应该得到深沉温厚的爱和绵长的情谊。
我把丝巾重新折起来寄给了珊,丝巾已经不属于我。留下的我仍在鹊桥的这一边守望。
原载1996年7月号《文友》杂志(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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