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个暖暖 收个鸡蛋

鸡年大吉...





作者：周秦汉唐（周炜森）

老家的后院约莫有八分地，原来栽的苹果树多已枯败，荒芜了好些年，去年春季里，我们姐弟几个将这片地复垦了用于种菜，引水进后园，一畦畦划分为大小32个田块，依据时令栽种了诸多品种，不施农药，供自家人食用，四季新鲜蔬菜供应不绝，偶尔也会作为自产礼品送于相熟的亲朋。

后园的西南角有一处大坑，原在那块坑里种着泡菜用的甜姜，就是农村俗称的螺丝菜，不必浇水施肥，入冬采挖了，来年春里不用下种，会径自破土又长成葳蕤一片。去年在打理后园时，我就琢磨着利用土坑两侧高墙、两边土坎的地形，加了围栏圈养些鸡，添些生趣。古人不是说了么，鸡犬之声相闻，这样才更有田园生活气息。鸡是不能放养在整个后园的，怕它们踩踏啄食了蔬菜。养鸡必得养两只鹅作伴，防止黄鼠狼给鸡拜年。

种上菜、养了鸡，重修了园内贯通南北的砖道，我还特意在后园搭建了一处凉亭，添置了若干古朴自然的石槽、石磨盘作为点缀，并新栽了数十株杂果与风景花树，确保园内四季有花三季有果。每个周末回老家，我都会迫不及待地进入后园观看日新月异的的景象，看着阡陌纵横、绿格莹莹，鸡欢鹅叫，不由得心情大好，所有的烦恼都化于无形给抛在脑后。

自从养了鸡，我就盘算着等候着鸡开始产蛋的时日。凡事要成功，意识形态领域须得先行。为此，我自制一木牌，用拙劣的毛笔字写了“晒个暖暖收个鸡蛋”几个字挂在鸡舍边的砖墙上，期望着小梦想的实现。

鸡被放养在原来的甜姜坑里时，甜姜刚有一寸来高，不几日便被鸡脚踩口啄得一片光秃。此消彼长，要想有所得必得有所舍弃，自此，这块坑底连带旁边的土坡坎都成了鸡的领地。这块坑地约莫有一分田左右，养着十来只鸡并两只鹅，有专门搭建的鸡舍鸡架，箍了一处水槽供鹅凫水。在坑的北边崖畔中，我费力掏了两个土窝，前有树枝掩映，夏季可遮阳，里面铺上麦草，预备着鸡下蛋之所。铁丝网外延，设置了供鸡饮食的槽盆，这样人不必进圈内，便可以在外边给鸡喂食。



因为我们姐弟都在外工作，家中只老父亲独自留守，老人家年迈体衰，不愿随我进城，一生务农的他眷恋着故土，有了这份田园，足不出户、务菜养鸡，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借以打发寂寥的时日。老家距离集镇不到一公里，逢集时老父亲骑了自己的小电动车去带回卖菜人所剩的青菜，拿回家剁碎了，拌些买来的麦麸给鸡喂食，每天两次喂养从无间断，这样鸡在较为宽阔的空间里、吃着营养的伙食，一个个茁壮地成长了起来。

及至九月份，收获第一枚鸡蛋的日子如期而至，我们都倍感欣喜。随后产蛋数量逐渐增多，且个儿渐次增大，到冬季里每天均可收到五六枚鸡蛋。每次回家，我们都习惯性的去鸡舍里看看，想亲自去体验收鸡蛋的乐趣。有次因雨两天未收，小小的下蛋窝里满满的都是，一次竟收到12枚之多。老父亲很欣慰于自己的劳动成果，收下的鸡蛋存储在一个小陶罐里，我们姐弟每次回家，都让带些苜蓿、青菜或自家的土鸡蛋，虽不值几个钱，但皆有“遗簪见取终安用,弊帚虽微亦自珍”的意味。



收鸡蛋已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在儿时，农家户中几乎都养着十来只鸡，产下的鸡蛋除了自己吃之外，更重要的是卖了钱用于换取其他生活必需品。那时尚有专门走村串户收鸡蛋的小商贩，一声嘹亮悠长的“收鸡蛋唻”，各家都会端出多余的鸡蛋出来换钱。而今已有多少年不曾听到当初那熟悉的呼唤声了。

也许你会有所不屑，说眼下商品如此丰富，鸡蛋随处可以买到，这又算得了什么。但凡游离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人，曾由农家走出、又阅历了城市文明，时空这么一转换对比，都会存着一份返璞归真，亲近自然的向往，都试图找回童年的记忆，追寻田园生活的梦想。

有时我不免会想，这鸡不必养多了，或专门当做一项产业来做，凡事做成了职业，时刻操持、存了功利心，趣味是不是就会随之消减呢？比如说现在的养鸡户，他们劳神费力，计算的只是成本与收益，是无暇体味其中乐趣的。再者需要阅尽繁华，心归于本真，才会对这一简单平淡的生活方式心生向往，在忙碌劳作后才会有体味到淳朴的喜悦。



晒个暖暖，收个鸡蛋，源自小时候看的秦腔丑角戏《教学》，其中有句唱词：“不如吆鸡关后门，不如抱娃收鸡蛋，不如在太阳坡里晒暖暖”，我在辟出这块田园时，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这句。有了对比，可见晒个暖暖，收个鸡蛋是件多么闲适令人向往的事。特别是在冬春时节，找个没风的角落落座，沐浴着冬日暖阳，收个鸡蛋用于解决温饱，是多么朴实的生活需求啊。有人可能会由此口号中看出消极和慵懒的意味，恕我在此不多做解释，一则这属于我的业余生活，并非天天如此，再者这属于精神向往，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谁还没有个田园梦了，相信国人都有的。

晒个暖暖、收个鸡蛋，这其实算得上一种恬淡的心境，一种温馨的情怀。每当我在微信圈里晒此情此景时，都会惹得身边的朋友几多艳羡，纷纷要求组团到烟霞草堂体验“晒个暖暖收个鸡蛋”，寻找儿时的记忆，唤回田园的梦想。

历史上诸多文人墨客，都有一处最能抚慰心灵的所在，在那里他们能够身心安宁，灵感迸发，思如泉涌，比如王维的辋川，杜甫的浣花溪。我想，被我称作烟霞草堂的老家庄园，开阔雅静、古朴自然，置身其间、晴耕雨读，悠哉乐哉，便是最能令我心旷神怡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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