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木石村庄》系列—— 皮匠走了“骂”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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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精神丰沛、心灵富足的人;做一个和灵魂对话,与思想共鸣的人。和我们,一起倾听生命的声音!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苏怀亮,男,汉族,大学文化,内蒙古鄂尔多斯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常务理事,内蒙古影视家协会会员,鄂尔多斯学研究会专家委员会常委,鄂尔多斯市政协专家联谊会会员,鄂尔多斯诗词学会会长。

1988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中国作家•纪实》、《中华散文》、《华夏散文》、《光明日报》、《长江文艺》、《书缘》、《草原》、《鹿鸣》、《延安文学》、《黄河文学》、《鄂尔多斯文学》、《内蒙古日报》、《天津日报》以及《鄂尔多斯日报》发表散文、诗歌近50余万字。






 皮匠走了“骂”三天
我们乡下人常说这么一句话: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比如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很大的事。张三的老婆突然上吊死了,李四家的媳妇跳水库了,人们不知所以。有人在叹息一番后,总短不了说:“唉!谁知道因为甚,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那一天,王五和赵六两家吵开了架,王五指桑骂槐地骂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有人就互相问:“你说王五骂赵六的那句话是甚意思?”别人就摇头:“不知道,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为什么皮裤套棉裤就必定有缘故?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皮裤和棉裤套在一起穿太特殊、太奇怪了吧,用今天的时髦话说,太“另类”。

我们乡下人穿的皮裤可不是今天商店里买的那种,今天的皮裤是完全可以套在棉裤外面的。那时的皮裤皮袄是把羊皮沤熟了,不去毛缝制而成的。样式宽大而简陋,就是张艺谋的电影里陕北男人穿的那一种。

我们乡下还有这样几个常用词语,皮袄毡毯,皮袄纳裘,皮袄烂了没放处,人老了没坐处。这都是用来说明人的穷困形象的。就连讨吃子(乞丐)说莲花落也用皮袄皮裤来形容人的穷困。记得有一段莲花落说:“旧社会人民真可怜,穿的是皮袄皮裤烂毡毯,虱子咬,寻不见,三年五载才换一件。”如今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皮袄皮裤的。

那时候,布匹非常紧缺,最主要的是买不起,羊是自家养的,皮、毛也都不值钱,用来缝制衣服和被褥,用羊毛捻成线,织袜子,用毛擀成毡,就是一家人的行头。有的人家就连皮袄皮裤也很紧缺,破旧不堪,他们甚至在夏天连一件单衣也没有,就把皮袄皮裤翻穿了,因为皮板比较发凉。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还有自己的幽默。说这叫冬暖夏凉的火灵丹。

缝制乡村皮袄皮裤比较复杂,先得把羊皮沤熟。取一只大瓮放在土炕的狗窝处,把糜子磨成面并且刷(煮)熟成稀糊倒入瓮内,放入定量的咸盐和碱,搅匀,叫做“皮食”,把浸软的羊皮放入皮食中,沤十多天。沤皮子也是有讲究的,要有适合的温度,勤翻动,这样沤出的皮子缝制成皮衣有一股米酒的香味,否则,皮子发臭,而且臭不可闻。皮子沤好后,捞出,用清水将皮食洗净,晾干,就可以请皮匠来家做皮袄了。

皮匠来了,先给吃一顿好饭,比如猪肉烩菜、荞面饣合饣各、油糕什么的。不用说,招待手艺人,意思就是让他尽心尽力地把活儿做好。

只见皮匠把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把羊皮的一角拴牢,吊起,开始“钩皮子”。它是把皮子变软的一道工序。钩皮子的工具叫皮钩,像一个一条腿长出许多的大写“A”字,是用一截榆树杈做的。“A”字的中间那一横,是一块钝刀片,长腿的底端连一段绳子做的套扣。钩皮子是这样的,皮匠站在地下,一手捋住皮子,一只脚伸进皮钩的绳扣里,和这只脚同一方向的那一只手握住皮钩的顶端,将皮子嵌入皮钩内,上下来回地刮,一边刮,一边倒换皮板的位置,直至将一张硬邦邦的皮子刮得柔柔的。

第二道工序是铲皮子。皮铲是一个大的方型刀片,配一个“丁”字型的木把,且丁字的那一横向上弯翘成一段圆弧,底部是略带弧型的锋利的刃,像一件古代兵器,又像一个不出头的“古”字。把钩好的皮子皮板朝外搭在一根木棍上,皮匠一手揽住皮子的下部,铲刀的把抵在胸脯上,另一只手握住铲刀的竖把一下一下地铲,铲皮的时候,皮匠的腰一弯一弯的,仿佛在不停地鞠躬。铲皮子其实也是为了使皮子变柔软,皮板的表面有一层油膜,必须铲掉,这样,皮子不仅柔软,而且柔韧、白净。

缝皮袄一般在初冬,火炉子上熬着砖茶,皮匠铲累了,停下来伸伸腰,捶捶背,这时女主人也不失时机地发了话:“快歇会儿吧,你叔叔,喝上一口茶,不着忙。”其实,主人是希望越快越好。那时工匠做工,一般是以工顶工,是按天计算的,外地的匠人就要挣工钱了,早一天完工,就少一天工钱,不过,农民是厚道的,不象工业时代的老板那样心狠。喝一碗热茶,抽几袋旱烟,再干。

皮子也铲好了,就开始裁剪。皮匠坐在炕上拿出用牛皮纸做的“样子”,参考主人的身材,把羊皮裁成衣片。裁皮子不用剪刀,皮匠有专用的裁刀,裁刀是个巴掌大小的半圆型刀片,刀刃也呈圆弧形,像一个乒乓球拍子,皮匠的画笔也不是铅笔,而是一块如银圆大小的铅片儿,铅片在白色的皮板上一划,就划出一个浅黑的道子。手握裁刀,沿线一划,皮板割开,不伤毛。

自从皮匠上了炕,活儿就不累了,一边缝,一边与主人拉话,皮匠说一些当年的旧事,一些别处的见闻。主人说说今年的收成,明年的计划,女主人拉日子的艰辛,也说几句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有时也拉自家男人的诸多短处,诉说心中的委屈。皮匠则好言开导,话语投机,气氛融洽,乡亲的滋味醇绵而浓郁。绝没有城市雇主与雇工的对立和生分。匠人不像城里的匠人挖空心思投机取巧,敷衍了事。主人也不像城里人时刻睁着警惕的眼睛,不停地找茬挑剔。算工钱走的是老规矩,更不像城里人那样锱铢必较。

皮袄皮裤缝好了,主人穿上试一试,“哎呀!挺好。”男主人一脸的满足。“新缝的皮袄暖三冬,今年冬天它狗日的再冻也不怕了,躺在雪地也冻不死了。”女主人也附和着说。得到夸奖,匠人自然也高兴。为自己的手艺,为自己的劳动。临走,照例也是一顿好饭菜。本村的匠人顶工自不必说,外村的匠人有时往往令双方都为难,为难在一个穷字上,谁也不宽裕。饭摊场上,女人还是满脸不好意思地说话了:“你看——你叔叔,按说哇,你走的时候应该给你拿工钱,可是你看,我们如今手头上没一个钱。不过不怕,你叔叔,稍微等上半月二十天,卖了绒毛,卖了任务猪,一定给你送在门上。”

那个年代,农民的艰难是普遍的。谁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家也一清二楚。不过,能缝得起新皮袄的人家,说明他家至少今年还是稍微宽裕一点的。匠人也就放心了。一副宽容体谅的样子:“唉,看你婶子说在哪了,我还怕你短下我工钱了?人家说来的话,怕挣不下了,还怕给不上了?谁也有个紧逼的时候了哇。你多会儿有了多会儿给。”男人这时也十分为难地附和着:“哪能了,你也不宽裕,一有了立马给你送去。”

皮匠走了。女人开始收拾家,几天的皮活儿,家里到处是羊毛。一扫,飞天扬地,女人自言自语:你看这个死和尚皮匠,弄下一家毛。嘴里埋怨着,心里却充满了幸福。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冬天不再冷寒受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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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单位:

内蒙古达拉特旗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好古学堂

主编:

九曲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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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侯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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