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花,我也不会买玫瑰。”

 

“好好过,好好活。”...



许久未见,一切安好
  老李已经在花店门口站了好久,他有些不明白,平时五块十块的玫瑰花为什么在情人节就可以卖到五十块一百块。他决定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再折回来,“如果花店门口的所剩不多的玫瑰还没卖完,我就买一枝吧。”他这样想。

于是老李开始沿着这条街开始走,这条街原本人不多,街边种满梧桐,光秃秃的显得有点儿冷清。可这个时候却十分热闹,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阿呆在其中显得有一些奇怪,他穿着已经有些灰旧的蓝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暗蓝色的牛仔裤下是一双已经穿了很久的白色球鞋。

“叔叔,买一枝玫瑰花吧。”

老李停下脚步,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她手里抓着几枝玫瑰花,正用纯真善良,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着自己。

“叔叔,买一枝玫瑰花吧。”小女孩儿锲而不舍,拿着一枝玫瑰递到老李面前。老李没有办法,蹲下身,平视小女孩儿轻声说,“多少钱一枝?”

“五十一枝。”

老李神色有些尴尬,刚才花店的玫瑰也才五十,而小女孩儿的玫瑰明显没有花店的那么好。

“叔叔,买一枝玫瑰花吧。”

“你看,四十块叔叔买一枝可以吗。”

老李小声的跟女孩儿说,面露尴尬,他觉得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讨价还价真的是太丢脸了。

“不行,妈妈说了,五十块,不还价。”小女孩朗声道,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老李。

老李一边默默想现在的小孩儿太厉害了,一边无可奈何的从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拿出一张五十块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把接过钱,把花递给老李蹦蹦跳跳的走了。

老李站起来,觉得好歹也做了件好事,不然小女孩估计会被妈妈骂的,想到这里他用温柔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小女孩,却发现她蹦跳的回到了花店,把五十块递给了老板娘。老李看着手中明显是残次品的玫瑰,无奈的笑了笑。

老李看了看手表,距离和女朋友约定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因为花了五十块钱,他决定坐公交车去。刚放下手表,老李就看到想要乘坐的7路公交从身边开过。他把玫瑰花插在屁股兜里,拔腿就跑。等他气喘吁吁跑到车站的时候,70路公交车刚刚到,老李心想,总算赶上了。一摸屁股兜,惨了!玫瑰花不见了。

老李回头,看到玫瑰花掉在不远处,他跑过去捡了起来,索性花儿本来就不好看,只稍微掉了两个花瓣。老李喜滋滋的把花放好,转头70路已经扬长而去。

老李颓废的坐在公交车站,开始思考起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的问题。

今天一大早,老李就被女朋友的电话吵醒了,电话里女朋友对老李一通训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李的回应是一声,“啊……?”

“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我从昨天开始等你的短信,等到晚上十二点,你是傻子吗,情人节唉?情人节你都会忘记吗!”

女朋友在电话里说个没完,老李的睡意也早就没有了,他昨天加班到凌晨,实在是忘了今天是情人节的事情。“要不是你妈妈给我定了那么多指标,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我怎么会加班啊。”老李提出抗议,结果等待他的是女朋友更加撕心裂肺地咆哮。

“好啦好啦,那一会儿见。”老李安抚好女朋友,正准备在睡一会儿,就收到女朋友的短信,“如果迟到,后果自负。”这给老李吓一激灵,马上起床洗漱。

老李出门之后,才发现钱包钥匙都落在了家里,可悲的是连手机都忘记了。他摸摸裤兜,发现还有一些零钱,正庆幸着,突然想起来还没买礼物!这下老李无奈了,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去找女朋友,再回家拿钱包,毕竟他女朋友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的。

老李正想着,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大叫,“抓小偷啦!”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靠,这么刺激的事情不会被我遇见了吧。于是他本着发扬新世纪优秀青年精神的良好思想,去抓小偷了。结果,没跑出多远,老李听到了更大声的尖叫,“啊!出人命啦!”老李心想,嘿,今天不愧是情人节,可真热闹,然后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己就被华丽丽的撞飞了。

老李感觉自己在飞,周围的事物都迅速的往后褪去,他看到花五十块买的玫瑰花从自己的屁股兜里飞了出去,甚至他还看到女朋友正在给自己打电话。完了完了,要迟到了,老李第一次觉得自己完蛋了。

周围十分吵闹,警车救护车,打电话的声音,哭泣的声音,喊叫的声音,然后归于安静。老李看到自己被一块白布遮着,抬上了救护车,他的手机被遗忘在地上,还在忽闪忽闪,“真不愧是诺基亚。”老李走过去,看到手机上是女朋友发来的信息,“分手吧,我受够了。”老李觉得好笑,他死了唉,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撞死了,虽然他无法解释他的灵魂为什么会在这儿,但他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女朋友竟然在他死的最后一刻发送了分手短信。

老李觉得有一些郁闷,他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或者说他好久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了。他走在街上,恶趣味的从一对对情侣中穿身而过,可是并没有觉得开心。不管是发现自己死了,被分手了,或者成了这副鬼样子,老李发现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老李想。

似乎是从大学毕业开始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似乎都比较早熟,老李就是这样。大学的时候他就开始做兼职,早上六点出门上课,凌晨三点翻墙回宿舍。与室友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其实是因为交际要花太多的钱,那时候老李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早赚钱,多赚钱,让妈妈过的好一点儿。直到大学毕业,妈妈去世之后,老李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没了目标,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

于是同事跟自己告白的时候,他欣然接受了。他是个很好的男朋友,有求必应,虽然她女朋友的爸妈不是很喜欢老李,但碍于老李确实有一份挺不错的工作并且没有复杂的亲戚关系也就勉强答应,当然前提是老李答应了他们很多的条件。

老李本本分分的工作,为了丈人丈母娘的要求,勤勤恳恳的省钱,只是觉得活着没了什么滋味。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老李觉得挺可怕的,心想自己才多大就已经厌世了吗。后来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他开始有点儿焦躁,没有目标是一回事,厌世可就又是一回事了。可自己工作实在是太忙,女朋友有实在太作,他一直没有功夫去医院看看。

“这下好了,也不用看了,直接去了。”老李站在马路边上心里这样想着,突然两个面相丑陋的人突然出现,一黑一白。老李吓了一跳,“你们难道是黑白无常吗?”

黑白无常看了看老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小白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带他走呢。”

“肯定是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对这个破地方留恋的紧了,我们自然勾不走啦。”

“原来如此!你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快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带你下去交差。”

老李看着黑白无常,觉得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被自己碰上了,“唔,我好像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啊?”

黑无常气急,指着老李,“你们不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亲情友情爱情,你倒是快想想。”

老李听了黑无常的话,果真细细的想起来,“唔…友情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的话,爱情的话,我刚刚被分手了唉。”

“那就是了,快告诉我你那什么破姻缘在哪儿。”

老李告诉了黑白无常,只见它俩手一抬,自己就看到了自己的女朋友,不,应该说是前女朋友。而他的前女朋友现在正小鸟依人,手挽着一个帅哥。

“啧啧,真是刺激唉,要不要我们帮你整整她?”

老李看着前女朋友,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也对,如果说有爱情这个东西,也早就磨得差不多了。“不用了。”老李摇了摇头。

“还是做鬼好,这人间的情情爱爱真是不懂。”白无常看着黑无常说,“我看应该也不是爱情这东西,莫不是亲情?”

“我妈妈早就去世了。”老李无奈的笑了一笑,“唉,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人世去留不过是一念之间,去的只是魂魄,留下的这些念想才是真正的执念啊。”老李不明所以,黑白无常也懒得说明,直接两手一抬。

老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躺在医院的床上,身形消瘦,面色枯黄。“你试着走过去罢。”老李闻言,朝前跨了一步,他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医院,来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母亲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老李这些年竖起的壁垒全部崩塌。他第一次哭的像一个孩子,甚至在葬礼上他都没哭,却因为一个小小的触碰,嚎啕大哭起来。他知道,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一直是自己心里的遗憾,他在责怪自己,用所有不好的事情惩罚着自己。

老李握住母亲的手,伏在她胸前失声痛哭,这时,他感觉母亲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他抬起头,发现母亲在说些什么,于是靠过去。

“好好过,好好活。”

老李拼命点头,这时他看到母亲的身上泛起了白光,两个像天使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人各有命,你命未结,好好活着罢。”老李看着他们带着母亲离开了,而母亲也朝他挥着手。

“滴滴滴滴滴……”

老李被器械的声音吵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浑身都是伤,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接电话,出门,买玫瑰,赶公车,抓小偷,被车撞,一幕幕都慢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转过头,看到旁边的插着一朵几乎没有花瓣的玫瑰,露出一个笑容,接起一直闹个不停的手机。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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