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从业指南 乐评人接受采访

 

乐评人要接受一本高端杂志的采访,于是问题接踵而至。...



潮人谈王牌栏目“银河系从业指南”的特色,就是以调侃的心态,分享你一辈子,或者一个阶段内也许只会用到一次的屠龙之技,比如怎么在斯卡拉歌剧院混食堂,怎么当一名音乐咨询师,怎样才算成功的作曲家,怎么通过乐团的面试,在音乐会把妹的几率有多大,哪种飞机最适合约炮,如何在床上办一个国际钢琴比赛,诸如此类。

今天,我要讲的是,如果你是乐评人,得到一个高端杂志的采访机会,你该怎么应付,以及会发生什么。99.99%的读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因为你不是乐评人;即使是,你也很难混到我这种高度,继而接受高端杂志的采访。

对,我是乐评人,独立的,国际的,就像悟空那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看不惯我的人称呼我为“那个写乐评”,或者“那个口无遮拦”的。你肯定没见过我,因为我不喜社交。但你肯定读过我的文字。不过在这里我要隐去姓名,因为我是谁,这并不重要。假设有两篇观点类似的文章,一篇是领导写的,就被奉若神明;是我写的,就沦为手纸。对于那种通过署名信息而不是字里行间判断文章价值的人,一个字:势利小人。

吐槽完毕,言归正传。

美女编辑在一本高端杂志工作。所谓高端杂志就是奢侈品杂志。当然人们拿杂志定价和广告报价来决定杂志的“高端”和“低端”本来就很无耻,就像宾利是豪车,吉利是买菜车,从而得出坐宾利的必然就高端,开吉利的必然就低端一样。我很有幸认识一位英国贵妇,慈善家。每次她来到中国,就会有一堆高端杂志蜂拥而至争相采访。因为每次时间都很紧张,她便会在做头发时接受文字记者的采访,顺便俯瞰着翻阅那些杂志,用高八度的英式英语对我说“哦瞧,一页手表,还是手表,还有车,房产,又是手表。难道中国有钱人就关心这个?”然后时不时侧过头给站在后面胆颤心惊的发型师翻个白眼。

给我打电话的杂志,手表、豪车、名宅、高尔夫、私人飞机内容,一个都不少。但那本有着奢侈品杂志里少有的文化修养,每期都会采访一个幕后的文化界人士。我一下子对杂志刮目相看,因为能想到做文化内容对高端杂志来说已然不易,还做活跃于幕后的文化人物,见第不凡。杂志之前做过舞台监督、戏剧导演、灯光师、造型师、摄影师、写剧本的,写歌的,就是没做过写乐评的。

刊登采访的栏目叫“有道”,通常是四页。按照高端杂志的人物类栏目惯例,要由摄影师给被采访对象拍摄很有水平的照片,随后和采访文字一起刊登在杂志上。照片最好在被采访者的工作环境中拍摄,比如舞台、后台、办公室、写字台等,反映出人物的工作状态。我起初没太在意这个拍摄条件,再加上约我的是美女,所以一口答应。

挂掉电话,恢复冷静的我才开始意识到,对于拍摄,似乎有一些小小的麻烦。我没有办公室,在家里办公,我家的写字台很大很大,两面靠墙一面靠窗,所以除非把摄影师用消防云梯吊在窗外,否则很难透过电脑隔着写字台拍到我在深沉地对着电脑屏幕憋稿,或者是我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画面,就像这样。



然后我又想,其实对我来说,90%的工作都在跑动中完成,比如听一场音乐会,参加一个发布会,和作曲家聊天,和演奏家洗桑拿,和乐评人吵架,和企宣和媒体主管斗智斗勇。真的坐在电脑前开始奋笔疾书,只是最后10%的吐槽,就像广播体操最后一节“整理运动”。我便打电话和美女编辑诉苦。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脚着,我在电脑前裸着上半身喝盐汽水抠脚打字的画面太美,不敢直视。于是拍摄地点从10%的吐槽地点,改到了之前90%的酝酿过程,也就是“带着音乐环境的场地,比如音乐厅内”。美女编辑强调一定要在音乐厅内拍摄,不能在音乐厅外,“否则和游客有什么区别”。我想想也是,就又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挂完电话,我立刻意识到又有一个小小的麻烦。虽然我和这座城市的音乐厅关系都不错,但半年内连续写了几篇缴文,不知道音乐厅的领导们是不是还愿意让我借宝地干一件宣传我而不是他们的事。

我先拨通了一个2,000座音乐厅的领导电话,拨了两天她都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我想自己应该是上了黑名单,就算了。

第二试的是1,800座的音乐厅,领导说正好八月份乐季闭幕,音乐厅没有主办的演出,平日场灯不亮,所以即使拍了也是一片漆黑。我问那别人租场的演出能不能让我进去拍呢?领导说那得问租场方,音乐厅无权过问。我想这太复杂,而且下一场是女企业家合唱团的包场,就算了。

第三个试的是1,200座音乐厅。遇到同样的问题,乐季闭幕,没有主办的演出,场灯不亮。但有了之前的教训,我变得更聪明了。我就问,那排练前后的空档,在场灯亮和艺术家进驻之间的空档,哪怕只有十分钟,或者在调试灯光的时候,能不能让我进去拍呢?领导沉默片刻:“这个倒是可以。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还是要公事公办。你得付一下那十分钟的电费和空调费。场灯空调全开的话应该在2,000元左右。”我立刻和美女编辑商量,她说这个栏目没有租借拍摄场地的预算,因为“被采访者一般都能免费提供工作环境用作拍摄”。她最后给我来了一句“你不是知名乐评人吗,怎么连个音乐厅都搞不定?”

她这句话刺激到我了。我立刻趁天色已晚,给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维也纳金色大厅、萨尔茨堡莫扎特音乐厅和伦敦维格摩音乐厅的领导们打电话,他们和我私交都不错,在电话里便欢迎我去他们那里拍。我随后立刻告诉美女编辑,她说“你疯了吧,我们没有派摄影师出国拍摄的预算”。我提议自己在国外搞定摄影师和照片,她勉强同意了。

好在第二天,我正好要去欧洲云游四国。我如约到了萨尔茨堡的莫扎特音乐厅,这里是中国青年爱乐乐团曾经声称自己在萨尔茨堡音乐节上演出的场所,但其实他们没有。我搞定了音乐厅,没搞定摄影师。但我发现音乐会结束后有个摄影师在拍合影,就混进去被拍了一张,随后把照片发给了美女编辑。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理我了。你们找到我在哪里了吗?



虽经百般努力,甚至远渡欧洲,但这篇采访,最终还是没做成。

本文有10%的内容为杜撰,但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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