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丨“鸡窝”的秘密
寒假回去的时候,她穿着上千元的大衣,抹着电视里播放的名牌化妆品,然后没日没夜地打麻将。当然,舅妈也没有大多数农村妇女的皱纹和沧桑。只是上千的衣服太“娇气”,穿一个星期就要送到城里去干洗,因此舅妈经常使唤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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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加莯
早上6点,我在一群男人的声音中睁开眼睛。20岁的女孩子,只穿了一件睡衣。下意识地滑进被窝里,让自己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直至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才探出头,穿上衣服,起床洗漱。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每当寒假、暑假来临的时候,一家四口就挤在里面。它并不是我们的家。只有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床,勉强容纳三个人。父亲睡在鸡窝。哦,不,是鸡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有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照料的鸡厂。我们称它为“鸡窝”。
鸡窝是隔壁村的“有钱人”建的,我们都叫他“厂长”。厂长有个大肚子,这是我对村里“有钱人”的普遍印象。他们的肚子是鼓起来的,裤兜也是鼓起来的。厂长是个不错的老板,不仅免了我跟弟弟的伙食费,偶尔还会受父亲之托开车从车站捎我回鸡窝。
我们住的平房在鸡窝旁,总共有五间大小相同的屋子。我们住一间,厨师住一间,办公室一间,还有厨房和杂物各一间。房子倚着半座大山。山的背面是大自然,正面住着我们和数万只鸡。站在院子里能看到房子后面都是黄土,那是大山被切开的痕迹。
绕到房子后面,才发现,那一片黄土中间竟然有一扇门。
母亲说,那里面是煤窑。
每天早上一群男人会来煤窑干活。都是附近的村里人。他们没有文化,只有苦力,冒着生命危险养家糊口。
煤窑是偶尔才敢“运作”的。“一年也干不了几次”,母亲说,“那也比出去打工赚的多。”
“煤窑也是厂长的吗?”
“是啊,人家不靠鸡厂赚钱,养鸡才能赚多少钱,挖煤才赚钱。”
母亲还告诉我,附近还有个村跟我们一样,不过人家养的是蛋鸡,我们养的是肉鸡。“想进煤窑可不容易嘞,现在能赚钱的活多难找啊。所以让你们念书,将来就不用受这个苦。”
在父亲的游说下,舅舅得到了一份在煤窑工作的机会。舅妈便成为了鸡窝的厨师。他们的工资是父亲和母亲的双倍。
舅妈是我羡慕的存在。她的婚姻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这在那个年代是很难得的。因此她也有着大多数农村妇女没有的生活。
寒假回去的时候,她穿着上千元的大衣,抹着电视里播放的名牌化妆品,然后没日没夜地打麻将。当然,舅妈也没有大多数农村妇女的皱纹和沧桑。只是上千的衣服太“娇气”,穿一个星期就要送到城里去干洗,因此舅妈经常使唤我的弟弟。母亲虽不悦,却还是叮嘱弟弟千万别弄坏了人家的衣服。
舅妈不习惯打工的生活,经常脱离岗位。母亲就代她做饭,平时还要喂养鸡群。舅舅看不下去,想把舅妈的工资给母亲,可是她怎么能要弟弟的钱呢。
这样一来,反倒是母亲自找的了。多干了活心里委屈,又不要人家的工资。可拿了舅妈的工资,又怎么面对娘家人。
表妹在我印象里是个活泼又任性的女孩。在舅妈面前,乖的不像话。她不喜欢舅妈,巴不得舅妈脱离岗位,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笑着拍打她:“你妈走了谁做饭啊?”
暑假她带我去了她们的屋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姐,你知道吗?我爸妈已经离婚了。”然后拉着一脸惊讶的我到一个箱子前,拿出了绿色的小本本,旁边躺着红色的小本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离婚证和结婚证。
晚上我激动地跟母亲说起这事,母亲笑笑,这事你舅妈跟我说了。有一次她跟你舅吵架,俩人一冲动,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你舅就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县城里,到了晚上又害怕,就给你舅打电话。你舅又把她接回来了。
一切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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