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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车河

看镇雄

kanzhenxiong

正文开始

镇雄作家笔底下的镇雄



（上图:桃柱摄色之镇雄牧牛图）

编者：近期滇雄专栏收到很多来稿，但本专栏今年只发书写镇雄山水风土人情的文学作品，所以大多优质稿件因为题材不对口而不得不忍痛放弃。滇雄专栏，我们要的是镇雄的。今日与众亲分享《桐车河》，本文出自阿传之手。桐车河是一条普通的河，作家的能耐，就是能把普通的写得不普通。



作者简介：阿传，又名陈传，原名陈传雄。云南镇雄人。云南省作协会会员。2016年云南省首届中短篇小说改稿班学员，榕树下VIP签约作家。有诗文、评论约100余万字散见于《语文报》《教师报》《春城晚报》《国防时报》《中国诗人》《中国散文诗》《文学月刊》《时代风采》《青少年文萃》《壹读》《金田》《绿风》《延河》《边疆文学.百家》等报刊杂志。其中，中篇小说《爱情贝贝》获2011年榕树下第五届网络原创文学最佳人气奖、中篇小说入围奖，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小说集《我们终归下落不明》。

 

桐车河

阿传/文

桐车河，我曾经说过，那是故园的一条河。从县城东行约140余华里，即可看到。 这其实是一条极为普通的河。

有资料载：“桐车河，赤水河系，南北流向。源出毕节青场岔河丁家寨，至花鱼洞左纳银厂沟水，至昆嘴右纳苏木溪水……枯水流量，1979年0.06立方米/秒……”。

而这些，都不是我要表达的主要话题，我要说的，是夏天在桐车河发生的一些人和事。

那还是在我的孩童时代。那时我的父亲，也应该正值他人生中的壮年。或许因为年富力太强的缘故，那个夏天的夜晚，虽然月亮还没有升起，可它并不影响父亲的兴致。父亲照例叫了我们一家人，在弥漫着槐花香气的院坝里，给我们几兄弟讲“失荆州”的故事。我清楚地记得，精力过剩的父亲，当时讲的是如何的唾沫横飞；而我们，听得却那般的索然无味。因为，缺少翻新且所学有限的父亲，这个故事，至少也重复了N回。再说，“失荆州”，跟我们兄弟有很大的关系么？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爬上了树梢，不知不觉中房前屋后已是一片洁白。不远处，田里的秧苗绿的似更显清油了，伴随着沟里隐约流淌的水声，像在汩汩地吸水呢：蛙声此刻也叫得分外的卖劲，时不时的还往田里的水中蹿呢……

“今年的庄稼定然得吃”，父亲见我们几兄弟面色有些呆滞，无奈之中开始转开了话题。

他不知道，我们此刻的心情，正集中于桐车河边上的祭祀呢。白日里在桐车河洗澡的时候，我们几兄弟就得知这个消息的了。只不知是哥哥胆大还是二哥冒昧，沉闷之中竟然说起桐车河要祭祀的事情，似乎是为了打破尴尬而沉闷的空气，父亲二话没说便带着我们来到了河边。

然而说是祭祀，确切的说应该是叫漂河灯。

我已然记不清桐车河河灯究竟是出于何时何人所创了，那个夏天的夜晚，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太多伤感的疑问。试想，五颜六色的河灯，是如此地好看，可人们为何要敲锣打鼓、像死人一样大费周章的去大作一堂法事呢，弄得整个桐车河边，在月光的笼盖之中，平添了几分诡异和庄严的色彩。再者，那些纸糊的人和纸糊的马，以及那些个点着蜡烛逐渐飘逝的红灯与白房，它们究竟经得起桐车河上几个微小的细浪呢？在一连窜的疑问中，我记得我当时是拉了拉父亲的衣角，想问问“怪哉是怎么回事”。父亲这时面沉似水，且狠狠的瞪了我一大眼。我的哥哥们则冲我幸灾乐祸的挤了挤眼睛，他们显然比我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因为刚才没给父亲的“说唱”捧场，他们懂得此时不该去招惹更多的没趣。

后来，我渐渐长大，父亲却不像当年那样的健谈，待到高兴时不失时机的问他当年放河灯时为何那般生气，父亲才说，说不得的，放河灯时是祭祀水鬼的时节，那时候所有的人，特别是小孩子，万说不得话的，以免水鬼找上你，让你当替身。无意中我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为哥哥们的小肚鸡肠而畅快不已。

而印象之中的父亲，似乎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父亲教育我们几兄弟的做法，我认为很有他独到的一套。

桐车河边上的父辈们，早年最为担心的就是孩子们在桐车河里游泳，说是怕出事。那些年的桐车河，水也远比现在这样深、这样绿。然而也许也正是深和绿的关系，每年的夏六月，很有好些不谙水性的孩子，丧命于河里。当然，这当中也不乏一定的成年人。据说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外务工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因为思念娇妻幼女，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踏着月色怆怆然就走进了桐车河，十多天后才被捞了上来。而此事，距离桐车河最近的过路河夜渔的人风传得更是有鼻子有眼。说是就在这个男人出事的当晚，他们亲眼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白裤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匹白马，昂昂然的就走进了桐车河，半晌听不见水声，也看不见白马上岸，“许是水鬼派白马接他来了”，过路河边上的人说。

可父亲却不管这些。农忙之余，耐不住燥热的父亲依旧会带上我们几兄弟，到桐车河里去游泳。母亲这时总会习惯地撇了撇嘴，说，惯你的小爹，就怕教不会他们，背着你一天都要跑好几回呢！父亲说，老子晓得，不随便学点，像某某某那样，不小心的旱鸭子一个就去了。再说，今后他们要走南闯北，不会点水性，容易出事呢。

其实，父亲说的某某某这事，据后来的了解也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出入的。因为，某某某不仅不是个旱鸭子，且还是个游泳的好手，之所以那天晚上会溺水，原因是那天晚上在亲戚家喝得酩酊大醉。“他太迷信自己的游泳本领了……”，后来成为我高中同学的他的女儿说。

因此，就这一点来说，我是很佩服父亲的远见的，虽然到现在，我也不曾像父亲说的那样“走南闯北”。可就在2001年夏天，当我和几个朋友泛舟于滇池绿波而不慎掉水时，我才发觉，父亲早年的预言，是多么的重要，要不是得益于早年他教会的那点自救的本领，兴许现在是滇池里的一枚水草也说不一定。

人，好多时候也是有一定的预见性的。那些年，譬如在桐车河观看河灯的日子，望着那些被流水带走的飘零的河灯，怅怅然的竟有了孔老夫子“逝者如斯”的感叹，只是那时，有些不可名状的罢了。这些年，疲于奔命的往返于异地他乡，偶然的重回了一趟故园，父亲这时业已作古，偏之又值连日的夜雨，桐车河汹涌的涛声似让我回到了儿时的乐园…….

哦，桐车河，我心中的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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