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雄方言秀：赶场
赶场天，乡街子上的姑娘也多，都是穿得撑撑展展的，打扮得像过年的样子，脸上扑了粉或者擦了胭脂，一个比一个生得安逸。有些没有结婚的年轻男娃儿，就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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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雄方言秀：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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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nzhenxiong
（上图：赶场天克剪个头刀。镇雄摄影家协会会员卯明永拍摄）
镇雄方言秀乃是看镇雄微信公众号推出的本土方言专栏。
图文投稿：zxdp159@163.com
正文开始
赶场
文/非常农夫
初三初六和初九，乡街子赶场。
乡街子在人家户密麻麻的坝子窝窝里头，背后是乡政府，前头是供销社，中间一个大敞坝，两头通公路。来赶场的人大多是的农二哥，也有城里头下来赶耍耍场看闹热顺便买点正宗土特产回家的闲人。老话说的不假：远处人赶早场，近处人大不忙。天才麻麻亮，离乡街子远的人家户就大呼小叫的起床了，随便用冷水打湿手服子麻一把脸。拽眉拽眼的汉子力气嗨得很，使起箩箩打杵的背上包谷豆子走在前面。带着头巾的婆娘一手抱着被阉过的大宪鸡，一手拎着半提篮旱鸭蛋跟在屁股后头，以便爬坡下坎的时候，帮他瞄着脚前面的包供坑凹。白头发老者腰干硬实得很，鸡肠子腰带上别着一根羊奶果棍棍做的叶子烟烟杆，一摇一摆的跟在后面，用竹条子撵着一头哼哼唧唧的杜洛克白毛猪，前呼后应的往乡街子赶来，才三四岁的逼娃娃昨晚上就听说第二天是赶场，他尖球得很，晓得乡街子上玩场多得很，爹妈一起，他就跟着摸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花眯日眼的，嘶声哇气的要跟着来赶场，好不容易才被他奶奶又哄又打的拖回床上去，按在铺盖里抽气缩气的哼。等远处人差不多都来了，把他们带来卖的正宗土杂特产摆满了原本空荡荡的大敞坝，乡街子附近的人家才背上他们自己做的粑粑豆腐之类上街来，他们有他们长期摆摊的地势，隔家又近，不忙。这时候，远近那些赶溜溜场的或者开着面包车拖拉机，或者赶着马车，或者骑着洋马儿全都来了，互相打着招呼，用粗话开着玩笑，用嘴巴子你整着我的玩意我整着你的玩意，一哈儿工夫，街上那些水泥板板，门窗板板搭成的货摊子上便摆满了五花八门的东西，针线鞋袜，锄头扫把，油盐酱醋，牛马鸡鸭，粑粑豆腐，水果菜蔬，哪样都有，看得眼花。卖铺笼帐盖的用竹竿把床单和头巾挑得老高，像旗子一样招人惹眼，卖洋芋的占去小半条街，那洋芋，堆在地上的像小山包，装在眼篼里的满满尖尖，洋芋和卖洋芋的人都是黄泥巴脸色，都不说话，就等买洋芋的人来上庄。
摆好摊子，叫卖声就响起来了，最叫得凶的是卖衣服鞋袜的：“要穿要带，赶紧赶快。”哇啦哇啦翻去复来的喊赶场的人，“来挑来选，相音卖便宜卖，三文买来两文卖，不图赚钱只图快。”赶场人，特别是那些正当收拾打扮年纪的姑娘媳妇，都晓得喇叭里喊的话是哄人买东西的假话，但忍不住还是被那衣服裤子的新款式把眼睛抢了去，脚就不听使唤，像被牵着了魂的走过去，真的动手挑选了起来。卖耗子药的喇叭也吵得厉害，大声武气的喊着：“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脱，上街不买耗子药，一家老小睡不着。”顺口溜，说的也是实在话，不比得电视上的那些日高尿白骗人的广告，乡下耗子多，猫儿少，灭鼠主要还得靠耗子药，所以卖耗子药的生意都旺像得很，不比得他旁边那个卖狗皮膏药的外省人，拿着根破嗓门的话筒，喉咙管挣粗，气差点挣脱，半天眯得人耳他。
赶场天人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些找高儿就混在千人万人中摸人家包包，那些吃过亏上过当的人时刻都不敢大脾失意，他们下细完了，头仰得高高的，睁着大眼睛看稀奇看古怪，却总是把一个手巴掌按在揣钱的包包上，那样子日冲完了，好像日敷找哥儿们：“老子包包里面有一大把红太阳，还有几张青蛙皮，看你狗日的些怎么来偷？”赶场天，乡街子上的姑娘也多，都是穿得撑撑展展的，打扮得像过年的样子，脸上扑了粉或者擦了胭脂，一个比一个生得安逸。有些没有结婚的年轻男娃儿，就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喜欢上了谁，回家就赶忙打了烧酒请媒人去那个姑娘家，好话说个几背箩，讨了回家来做媳妇，服嗣他一辈子。有些儿子娃娃马屎二面光，打开一包糠，是有娘老子养，无娘老子教的，不学好，二流二气，哪里姑娘多就往哪里挤，趁着人挤人的机会占旁边姑娘的便宜，有些姑娘胆子小，害羞，屁股或者胸脯被捏了也不做声，只暗暗用比敌敌畏还毒的眼神瞅耍流氓的二流子两眼，表示极端讨厌和严重警告。有些姑娘是吃谷子长大的，不好惹，被二流子占了便宜，马上就满脸乌云，轻则敞口大骂：“你支个花包谷，短命上亡的，你的手爪爪痒得很么，回家去抓你家屋头的姐儿妹子么。”严重的，反手就是一耳屎铲来，啪的打在二流子的脸上，二流子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丑事，理亏，当人众面的吃了一耳刮子，脸都丢尽，在一片哄笑和骂声中，灰溜溜的立马钻出人群，转个眼睛，就跑得影响无踪了。听说有被赶场天的姑娘一耳屎打霉了的二流子，从此人人都知道他是一趴稀狗屎，谁家都不肯把姑娘嫁给他，让他当一辈子的光棍，打一世的单身。
乡街子上闹麻麻的，赶场的老者们说耳朵都被吵聋了。就约了转到街后的树荫下去歇阴凉，一边摆龙门阵，一边咂叶子烟，有谁打了烧酒来，就盛在一个大海碗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转转会。
傍晚，场就散了，赶场的人们都各自回了家，乡街子上只留下几条在肉摊子下面啃够了骨头的狗，懒眯日眼的样子，趴在大敞坝中间光溜溜的石板上打瞌睡。乡街子复归宁静，而赶场发了财的人们，回了家，把承诺给娃儿买的粑粑、水果糖、麻辣片和变形金刚扔满床上，逗得心肝宝贝乐翻天，鞋子都不脱，爬上床在铺盖上立羊骨庄，打罩子翻天。背上街的包谷豆子都卖光了，鸭蛋也卖掉了，猪儿虽然没有卖脱，但还有下一场么，撵回家来，每天掏点猪草喂着，又不会折本，还有些在银行存钱零存整取的意思。卖了不少东西，包包装满钱就鼓了起来，当然是要花几文割些肉，打点酒回家来的，于是，男人烧肉，女人拣菜，一哈儿，满村的油锅儿就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饭菜整好了，奶奶把猴狲儿一样精灵的小孙孙拖下床，按在火边的大板凳上坐下，哄他：“幺儿，吃肉嘎嘎了。你筛，反球的很晒。”
（文末插图：赶场天。来自网络）
文/非常农夫
初三初六和初九，乡街子赶场。
乡街子在人家户密麻麻的坝子窝窝里头，背后是乡政府，前头是供销社，中间一个大敞坝，两头通公路。来赶场的人大多是的农二哥，也有城里头下来赶耍耍场看闹热顺便买点正宗土特产回家的闲人。老话说的不假：远处人赶早场，近处人大不忙。天才麻麻亮，离乡街子远的人家户就大呼小叫的起床了，随便用冷水打湿手服子麻一把脸。拽眉拽眼的汉子力气嗨得很，使起箩箩打杵的背上包谷豆子走在前面。带着头巾的婆娘一手抱着被阉过的大宪鸡，一手拎着半提篮旱鸭蛋跟在屁股后头，以便爬坡下坎的时候，帮他瞄着脚前面的包供坑凹。白头发老者腰干硬实得很，鸡肠子腰带上别着一根羊奶果棍棍做的叶子烟烟杆，一摇一摆的跟在后面，用竹条子撵着一头哼哼唧唧的杜洛克白毛猪，前呼后应的往乡街子赶来，才三四岁的逼娃娃昨晚上就听说第二天是赶场，他尖球得很，晓得乡街子上玩场多得很，爹妈一起，他就跟着摸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花眯日眼的，嘶声哇气的要跟着来赶场，好不容易才被他奶奶又哄又打的拖回床上去，按在铺盖里抽气缩气的哼。等远处人差不多都来了，把他们带来卖的正宗土杂特产摆满了原本空荡荡的大敞坝，乡街子附近的人家才背上他们自己做的粑粑豆腐之类上街来，他们有他们长期摆摊的地势，隔家又近，不忙。这时候，远近那些赶溜溜场的或者开着面包车拖拉机，或者赶着马车，或者骑着洋马儿全都来了，互相打着招呼，用粗话开着玩笑，用嘴巴子你整着我的玩意我整着你的玩意，一哈儿工夫，街上那些水泥板板，门窗板板搭成的货摊子上便摆满了五花八门的东西，针线鞋袜，锄头扫把，油盐酱醋，牛马鸡鸭，粑粑豆腐，水果菜蔬，哪样都有，看得眼花。卖铺笼帐盖的用竹竿把床单和头巾挑得老高，像旗子一样招人惹眼，卖洋芋的占去小半条街，那洋芋，堆在地上的像小山包，装在眼篼里的满满尖尖，洋芋和卖洋芋的人都是黄泥巴脸色，都不说话，就等买洋芋的人来上庄。
摆好摊子，叫卖声就响起来了，最叫得凶的是卖衣服鞋袜的：“要穿要带，赶紧赶快。”哇啦哇啦翻去复来的喊赶场的人，“来挑来选，相音卖便宜卖，三文买来两文卖，不图赚钱只图快。”赶场人，特别是那些正当收拾打扮年纪的姑娘媳妇，都晓得喇叭里喊的话是哄人买东西的假话，但忍不住还是被那衣服裤子的新款式把眼睛抢了去，脚就不听使唤，像被牵着了魂的走过去，真的动手挑选了起来。卖耗子药的喇叭也吵得厉害，大声武气的喊着：“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脱，上街不买耗子药，一家老小睡不着。”顺口溜，说的也是实在话，不比得电视上的那些日高尿白骗人的广告，乡下耗子多，猫儿少，灭鼠主要还得靠耗子药，所以卖耗子药的生意都旺像得很，不比得他旁边那个卖狗皮膏药的外省人，拿着根破嗓门的话筒，喉咙管挣粗，气差点挣脱，半天眯得人耳他。
赶场天人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些找高儿就混在千人万人中摸人家包包，那些吃过亏上过当的人时刻都不敢大脾失意，他们下细完了，头仰得高高的，睁着大眼睛看稀奇看古怪，却总是把一个手巴掌按在揣钱的包包上，那样子日冲完了，好像日敷找哥儿们：“老子包包里面有一大把红太阳，还有几张青蛙皮，看你狗日的些怎么来偷？”赶场天，乡街子上的姑娘也多，都是穿得撑撑展展的，打扮得像过年的样子，脸上扑了粉或者擦了胭脂，一个比一个生得安逸。有些没有结婚的年轻男娃儿，就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喜欢上了谁，回家就赶忙打了烧酒请媒人去那个姑娘家，好话说个几背箩，讨了回家来做媳妇，服嗣他一辈子。有些儿子娃娃马屎二面光，打开一包糠，是有娘老子养，无娘老子教的，不学好，二流二气，哪里姑娘多就往哪里挤，趁着人挤人的机会占旁边姑娘的便宜，有些姑娘胆子小，害羞，屁股或者胸脯被捏了也不做声，只暗暗用比敌敌畏还毒的眼神瞅耍流氓的二流子两眼，表示极端讨厌和严重警告。有些姑娘是吃谷子长大的，不好惹，被二流子占了便宜，马上就满脸乌云，轻则敞口大骂：“你支个花包谷，短命上亡的，你的手爪爪痒得很么，回家去抓你家屋头的姐儿妹子么。”严重的，反手就是一耳屎铲来，啪的打在二流子的脸上，二流子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丑事，理亏，当人众面的吃了一耳刮子，脸都丢尽，在一片哄笑和骂声中，灰溜溜的立马钻出人群，转个眼睛，就跑得影响无踪了。听说有被赶场天的姑娘一耳屎打霉了的二流子，从此人人都知道他是一趴稀狗屎，谁家都不肯把姑娘嫁给他，让他当一辈子的光棍，打一世的单身。
乡街子上闹麻麻的，赶场的老者们说耳朵都被吵聋了。就约了转到街后的树荫下去歇阴凉，一边摆龙门阵，一边咂叶子烟，有谁打了烧酒来，就盛在一个大海碗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转转会。
傍晚，场就散了，赶场的人们都各自回了家，乡街子上只留下几条在肉摊子下面啃够了骨头的狗，懒眯日眼的样子，趴在大敞坝中间光溜溜的石板上打瞌睡。乡街子复归宁静，而赶场发了财的人们，回了家，把承诺给娃儿买的粑粑、水果糖、麻辣片和变形金刚扔满床上，逗得心肝宝贝乐翻天，鞋子都不脱，爬上床在铺盖上立羊骨庄，打罩子翻天。背上街的包谷豆子都卖光了，鸭蛋也卖掉了，猪儿虽然没有卖脱，但还有下一场么，撵回家来，每天掏点猪草喂着，又不会折本，还有些在银行存钱零存整取的意思。卖了不少东西，包包装满钱就鼓了起来，当然是要花几文割些肉，打点酒回家来的，于是，男人烧肉，女人拣菜，一哈儿，满村的油锅儿就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饭菜整好了，奶奶把猴狲儿一样精灵的小孙孙拖下床，按在火边的大板凳上坐下，哄他：“幺儿，吃肉嘎嘎了。你筛，反球的很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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