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扫墓

 

人只在生病了,才更多的想到健康;恐怕也只有在墓地,才更多地思考生死...





清明节前,循例扫墓。是日晨寒,阴沉而有雨意。然风来东南,不经意间,已孕得些温婉。行走南郊,手出袖而不凉,面迎风而觉熙。

一路樱粉桃夭,柳翠梨白。功德园中甚是洁净,祭扫者络绎不绝。

父亲走了已有十七个年头。早年都是母亲领着我们前来。年过八旬之后,按民间旧俗不再上坟。我们也不想让她跑得累了。于是老人家每至清明,便在家中亲手折出好多金元宝银元宝来,早早就备好纸钱、条香和各色祭品,由我们带来祭拜。

仔细地擦干净墓碑墓座,供上鲜花、净水、食果,执香而拜。插香入炉,袅袅不绝。于坟前铁桶中,焚化了母亲折叠的元宝和纸钱,烟屑翻飞四散。

一刹时落下雨来,点点滴滴的,象是只言片语。那纸钱却烧得更旺了。

清风逝去嘉言懿行长存世,细雨润来道德文章永传家。

年年扫墓,从一方方墓穴前走过,总是禁不住去浏览那些墓碑上的文字:姓名。年龄。墓志铭……

渐渐的,靠近老爷子墓穴附近的几处,都熟悉了。不过,能读到的多是其身份、年龄,却不知其亡故原因。那些尊长多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生人,享年多逾古稀,其中不乏戎装军人,墓碑后面的文字刻着他们简历生平。

有时候会很感慨:一个人,其实也只须百八十字、甚至一行简单的生卒年份,便可概述。而无论英雄豪杰、还是市井凡俗,终其一生,谁知道经历过多少苦乐悲欣,乃至生离死别?

当年买墓地的时候,看过整座这处号称“人生后花园”的墓区。北处的高岗上,就葬着一批金戈铁马横扫六合的战将。

那一处,叫红军园。

我坚信:远的不说,在晚清、在民国那样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仁人志士、热血青年,不论信奉什么主义,一定都是有信仰、有理想、有责任担当的。否则很难解释他们人生的轨迹、作为、舍得和牺牲;甚至都无法解释他们的亲情和爱情。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一个人的命运,固然可以写进一首交响曲,用10分钟就将它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更象是树木的年轮,一年才生成一圈,不可逆、也无法更改。

是“命运在敲门”,更是时势造英雄。

同样是在这片墓区,既有为后代打天下的,也有在前人用命搏来的树荫下乘凉的。有时候想多了,会觉得陷入了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出路的深井——

那些为民请命的人,那些为国捐躯的人,那些在风烛残年仍然念叨着“家祭无忘告乃翁”的人,他们理想中的“吾国吾民”,是当世的这个样子吗?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邻近有几座墓,最令人唏嘘:两碑并排的,一男一女,都是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却卒于同年同月同日,我猜想,是一场车祸,让两个小朋友携手作伴去了天堂。

还有一个幼年的小女孩。芝麻黑的墓碑上镶着她的瓷板相片,笑容可掬,天真灿烂,碑后只有一行字:我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等我回来……

她是为什么夭折?

突然想起那句小品里的台词: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只想知道我是怎么没的。

相比之来路,去路总是更现实、更令人焦虑、也更残酷得多:那个跳下高铁站台横越铁轨的年轻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痛悔么?那位不堪母亲受辱、因绝望持水果刀一跃而起与恶人搏命的儿子,那时可曾想到过什么?

我没有答案。

人只在生病了,才更多的想到健康;恐怕也只有在墓地,才更多地思考生死。

逝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有回 FM93.7《新闻评弹》中,言亮在讨论“中年危机”。我在场外写了一段话贴在他的朋友圈里——

没有中年危机,只有步入中年后才感受到的不同于少年或青年的现实:如孩子,如病痛,如父母的身体和养老,等等。没觉得钱是多大的问题,没钱只需降低欲求即可。倒是年齿渐长,心思比年少时更敏感、思考得更多,对社会、对人性理解得更疼痛,而已。

八万四千法门,皆由一心而起。死了,就不会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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