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沉入水底（1）

“我要是爱你，我就不会信你。我又不爱你。”...

一

张驰毫不犹豫跳进游泳池，潜入水底，毫不费力。

游泳池外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高高的树枝被雪压弯。

张驰从来没有见过雪。

在今天之前。

“哇，下雪了啊。”

“可能是因为你叫小雪吧。”

小雪站在窗户边，张驰靠了过来，把小雪也裹进自己的宽大睡衣里。

小雪心里有小小挣扎，少时就沉浸在张驰的温暖里。她扭过头来：

“你老是这样。”

“老是怎样？”

“老是，逗我。”

“别闹，我抱一抱。”

张驰并没有告诉小雪昨晚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简单吃了顿晚饭，张驰适当调了情，将他的吻落到小雪的颈窝里，然后礼貌地送她回家——张驰从不留女人过夜。从不。

应该说，从2012年开始，从不。

雪越来越大。

张驰一个人快步走在雪地里。

刚进门还没顾及脱外套，他妈就朝他大吼：“你个兔崽子你还回来干嘛？！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要是老样子的话张驰是不会理她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张驰腾地一下奔进厨房，拿出一把刀递到她面前。

他妈顿时就傻了。嘴唇上下打颤，合上之后，张驰也出门了。

他在祥子那里买了一包十块钱的中南海。

那是张驰父亲还在的时候喜欢抽的，张驰记得父亲打过他两次，其中把他打得半死得那次是八岁那年他躲在家里偷偷抽光了他爸的中南海。

张驰觉得自己最近记忆变得很差，他费劲想了想接下来要见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等抬头看到窗户上贴满的红色圣诞老人，才记起来那个女人叫朱红。

朱红有一家花店。听起来像是女人们都热衷向往的职业。但对她来说，却不是。

朱红的老公死后唯一留给她的就是这家花店。其他的，比如地产和房产都给了另外一个可以给他生儿子的女人。

但是张驰还没有跟朱红讨论过这么隐私的问题，他两不到那个份上。这也还轮不到他来问。

朱红从游泳池里窜出来。

花花的大白腿，紧实的胸，还有湿漉漉的头发撩过右肩。

张驰穿得像个熊一样，站在她对面。

“说吧，要多少钱？”朱红点燃一根烟。马上有服务员过来说小姐我们这不让抽烟。

朱红还是拔了两口，给灭了。

“你信我？”

“干嘛不信。”朱红的口气根本不像是反问，就好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要是爱你，我就不会信你。我又不爱你。”

这句台词本应伴着从鼻腔出来的轻蔑的轻哼。但是，很可惜，没有。

朱红是不屑于说这句话的，这句话说出来也好像别人随手从高楼上丢下来的垃圾，砸到没砸到人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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