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沉入水底（2）

新娘叫丁夏。...



张驰晚上又喝醉了，祥子背着他在雪地里走。

张驰挺重的，祥子不太背得动。

祥子当兵的时候老是受张驰欺负。谁知道后来退伍了他们两好得变成一个人似的。祥子有时候还会拿以前那些事情出来刺激张驰。张驰就真得会被刺激到，然后趁着酒醉，跳起来朝着祥子就是一顿猛锤。

“哥！我背不动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下来自己走啊。”

张驰耷拉在祥子背上，一句话也不说。

“你再不出声儿，我把你扔地上啊。”

祥子知道张驰的烂脾气。好多次都是这样，他明明半醒半醉却要装得死了一样。沉甸甸的压在祥子身上多好啊，什么都不去想，他想象自己是醉了的。醉得不省人事，也懒得去管人事。

吧嗒一声，祥子把张驰扔到了地上。

“哎哟”。张驰叫了一声。好歹他自己翻了个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呼出来的气体变成白颜色的，跟白色的房子，白色的树，白色的一切都重叠在一起。他和祥子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天空离他们很远。他们彻底沉没在这种看起来是真的，又像是假的的白色之中。

关于在军队的记忆。

祥子比张驰记得更清楚。

2012年，夏。

祥子记得那天是个很反常的阴天。

张驰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来到郊区的那片山坡上——那片山坡，据说是可以鸟瞰全城的。等他费劲爬上去，发现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天气灰蒙蒙的，很像是没有洗干净的抹布，隐隐约约还开始下雨。

张驰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四分。

张驰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的白酒开始喝。喝完了一瓶，又拿出来一小瓶。直到喝到面红耳赤，他又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差两分。

“当当当”。

远处教堂里的钟声敲响，在漫天玫瑰花瓣之下，亲友们起哄，幸福的新娘被新郎拥吻。

新娘叫丁夏。

张驰后来跟很多人说起自己不认识她。“说不认识”这件事情本身就矛盾。就好像你说自己不认识自己，哦对了，当然你很可能不认识你自己，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哈哈地笑。镜子里的你也笑。只不过镜子笑得比你单纯，它也只当你是镜子而已。

这个故事耳朵听得起了茧的人自然是祥子。当时他和张驰同在那座山下服役，同住一间屋，张驰回来后没日没夜在操场上跑。那么大的太阳，他背上晒掉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祥子问都不敢问他，只要一问，张驰就挥着拳头要揍他。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张驰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给他去厨房弄点好吃的好喝的。炊事班的总是有这么个好处。也是张驰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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