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沉入水底（3）_【边澄澄】

他们踏着这条路，风风火火走进茶楼里去，又走出来。笑意和沮丧每天颠倒交替。乐此不疲。...

江笑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疾驰。

路上人啊车啊并不多，可能是太着急了。她老觉得大家都挡着自己的路。车头不停摇晃，轨迹也不稳。眼看要撞了一个人，眼看又要撞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没有关系，她自个儿摔倒了一般都能自个儿爬起来。

拐过一个花店，江笑跑着上了楼。

朱红端着茶杯从花店里晃荡出来。

今天太阳很好，生意却很一般。

这个临江的城市就是这样。放眼望去，江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茶楼。从日上三杆开始，茶楼里就会陆续传出混乱的麻将声和吵闹声。朱红的花店旁边就是一家茶楼，规模还不小，人员缠杂。他们一般三三两两地，也有单独来的。相同点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袄，仿佛这个寒风肆意的冬就是通往某条幸福生活的捷径，他们踏着这条路，风风火火走进茶楼里去，又走出来。笑意和沮丧每天颠倒交替。乐此不疲。

朱红抿了口热茶。抬头看了看明晃晃耀着眼的太阳。她想着自己有好几天没有到陈锐那里去了。得去一下子。

于是，她也上楼了。

朱红的生活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惨。

如果非要把她往惨里想的话，你看哪儿哪儿都是惨。比如隔天还没有卖出去的大把大把的玫瑰花是要丢掉的——其实并不用丢掉。但是朱红就是无法忍受隔了夜的东西。

是的。隔夜。隔夜的饭，隔夜的大便，隔夜的不回家的男人。

其实好多所谓的无法忍受，都是自找自受。

你受罪听别人还受罪说。那你干嘛要去跟人讨论呢？你走不行吗？

但是有些话却是可以跟陈锐说的。

陈锐那人年纪小朱红一点，这茶楼，他去年下半年开始就稀稀拉拉装修个没完。前后装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开业了，碰到隔壁家失火，连累了他家，接着，又是继续装修。亏得他有时间有耐性，眼看这生意渐渐红火，去朱红的花店买过几次鲜花说是送给女朋友之后，朱红也就顺水人情样跟他多聊了几句。两人聊得还不赖，朱红有心认他这个弟弟。

绕过大厅，她推了里头陈锐常驻的那间房门。却没有推动，门好像是从里头反锁了。朱红想着陈锐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大下午的，不应该关门啊。她想着掉头就走，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又折了回来。随后叫了几个人撞开门。

陈锐倒在屏风后面，满头是血。

等头部包扎好，警察医生都走了之后，朱红纳闷了。

“你怎么不说呢？”

“说什么？”陈锐冷笑，他手肘着头，左右摇了摇头。“哎呀，不行，还是痛。”

“活该！你以为我会信你说是你自己摔倒的？”

“真没事儿，又不会死。”

“对，这次是不会，下次就不一定了！”

陈锐不搭理朱红，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慢吞吞地喝着，显然是有心事。

朱红这下想到了张驰：“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人？”

“什么人？”陈锐警惕。

“给你查查这是个什么情况啊，这么无缘无故地满头是血，我店可在你边上儿，你不想活也就算了，我可不想把这条命给搭上。”

“我说红姐，你想哪儿去了，这次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我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事情。这样好吧！就算我真死了，也死边儿上去，绝不污了您的店！”

朱红见他根本没想说实话，心气儿也散了。一把把手中的纱布扔过去。恶狠狠地说：“你就贫吧！”然后转身，下楼进了自己的店。

店里小姑娘前前后后正忙着，朱红稳当当地坐下之后，才恍然记起，自己根本就忘记原来要跟陈锐谈的事了。

或许，原本那就不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