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头

作者宋荣芳，家在黄岛长江路。执笔取暖，煮字疗饥于闲暇之余，简单快乐的日子举笔聊聊人生，聊聊亲情，实乃一大快事也！...

薛老头

教练姓薛，薛教练即薛老头。

那天当我高高兴兴赶到驾校报到时，教练瞥了我一眼，接着冒出一句：“我就纳闷了，校长也不知怎么想的，光把年龄大的分给我。”那不屑的表情令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多了几分尴尬。“教练，你别嫌俺年龄大，科目一俺考了96分。”学员面前我还是想说说自己的优势驳回点面子。“这有什么屁用，理论跟练车两码事！”颜面顷刻扫地，还没学车就有了深深负罪感。完了，莫非摊上了他们口中那种苛刻教练了？

“还嫌学员年龄大，你带着的那个黑棒球帽不也掩盖不了那丝丝白发嘛，那时尚的牛仔裤也没给年龄增色多少嘛，纯粹一老头！”我在心里默默地嘀咕着。嘀咕的那一刻“薛老头”的称号在私底下光荣诞生了。

当薛老头拿着那根笔直的竹杆在学员面前划来划去时，对我这个新学员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唯有小心翼翼，恐怕有点闪失，那根竹条在不可预知的某一刻会抡到自己身上，因为年龄大，不招人待见嘛。天哪，谁不想永远年轻？这好像是岁月的问题吧。通过认真仔细观察，貌似那根竹条只在地上和车身挥舞过，曾未抡到过哪个学员身上，这让我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踩离合、挂倒档、拉手刹……”每当教练坐在旁边吆喝时，我总是更紧的握住方向盘，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放松点儿行不行，干嘛死抓着方向盘，还想把它带回家吗？”倒车入库是最繁琐的项目，每当车身歪斜时教练着急扯着嗓子那句：“车头上了柳花泊，屁股去了开发区啦！”让自己莫名更多了些紧张。“打死，打死，方向盘打死，又涛声依旧啦！”每次听着薛老头那刺耳的恨铁不成钢的叫喊，自己只能偷偷用力攥攥拳头。

“这么个年龄了，学个自动挡行了，学什么手动挡。”每当我坐上车准备起步时，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准时从薛老头口中悠悠地传来。顿时乱了方寸，手脚开始不协调起来，真是老了，还是薛老头把我唠叨老了？

终于有一天，当这句经典台词再次登场且飘到耳边一半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学手动档怎么啦？这是我选择的自由。我现在想学自动挡，你能给我改过来吗？作为教练你不多给学员鼓励和耐心，天天拿年龄说事，我还没嫌你年龄大呢，驾校分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谁不愿找个年轻的教练学车呢。”我还故意把“年轻”二字重重的拉长了音，一顿“肆无忌惮”后，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大，但多日的压抑顷刻间烟消云散，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瞬间痛快了许多。

车厢里空气凝结了，静得可怕，反天啦，竟然敢训教练？一吐为快这是“欺君之罪”啊！接下来，方向盘转不动了，车子嘎吱熄火了，静等一场暴风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长本事了不是，有能耐重新启动倒一个标准的我看看，没有那两下子就规矩地练……”倒个标准的、不出差错的好像还不大行，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啊，命令响起，乖乖的我晃悠悠地起步了。那天中午像往常一样到训练场，没看见教练的影子，听其他学员讲：教练去医院看老母亲去了，老母亲住院有一段时间了，由于快考试了教练一直没舍得请假去陪陪老人。其实教练人挺好的，表面凶巴巴，实际刀子嘴豆腐心。为了让时间不方便的学员多练回车，中午经常在驾校吃碗泡面对付一下。出乎意料啊，可能吗？那个不苟言笑严肃的薛老头在学员中还有如此好的口碑？

不一会教练开着面包车急匆匆赶来，下车后立刻给学员分组练车，看着薛老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样子，听着他有些变沙哑的声音，瞬间发现他高大了不少。

闲暇之余薛老头偶尔也跟我们拉拉家常，“你们都会做什么饭呢？”“会焖米饭！”“会下面条！”几个年轻的学员争先回答。“那些饭都没有技术含量。”薛老头悠悠地说。“那教练你会做啥饭呢？”一阵哄笑声。“我会烙油饼。做油饼最好是用烫面，面皮要擀薄，卷饼时要两面往里卷，烙饼时要经常翻动，这样烙出的饼松软而且口感好。”

“哇，教练还会烙饼，看不出来啊！”“烙饼、包饺子、蒸包子样样行，那年我十九岁，老母亲腰痛病犯了，不能下地干活。家里里外的活压在我身上，一点一点摸索学习，练出了一身做饭本领，年轻人不要怕麻烦，自己多动手学点做饭手艺不吃亏。”咦？不但是孝子还是居家好男人呢！侃侃而谈中薛老头脸上乐开了花，忽然觉得薛老头还是蛮可爱的。

真正黑暗的日子是从集训开始的，五天的集训我们称其为魔鬼训练。原本就严厉的教练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凶神恶煞”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特别是练车出差错时，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再加上那不把你批到骨头里誓不罢休的话语，练车简直成了一种煎熬。有的学友偷偷说，要坚持不下去了。出差错时尖酸刻薄的语言让好几位女学员偷偷落泪，而且身心疲惫。

“告诉你们，真正考试要求一把过，考试与结婚一样，没有试婚的，练车必须要找准点。我的目标很明确，能让你们考前哭，不让你们考后哭。”我们站在一边听着他的“歇斯底里”面面相觑。几日的风吹日晒每个学员脸都破了皮，围着场地走得腿都发软，这只是几天的时间啊！可教练却是长年累月重复着这项工作，抬头看看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忽然感觉到薛老头的不易，教练就是那个有时忍不住想暴揍他一顿，有时又让你感激涕零的人。临近考试了，别的教练在给学员打气：好好用劲，争取拿下。我们的教练是：考不出来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这次考不过，回家去上马桶去，冲不下去就蹲里面。我们是多么不招人待见啊。这个老头，他用直白的方式让我们冷静下来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大家不再埋怨他而是慢慢地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考试前一晚，教练群发信息语气变了：明天别的教练带队，有什么问题可随时问，今天晚上好好把学过的捋一遍，今天练车出现的问题明天必须改正，放松心态正常去考就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会非常自然地通过。明早必须吃早饭，来不及吃的买了在车上吃。多看看考试视频，好好休息……顷刻间薛老头俨然成了一个暖男。

考试的日子在不情愿中走来了，那天教练早早来到驾校，给我们送行，不放心的又给我们把考试流程认真地过了一遍。车子在无尽的叮咛中启程了，从窗外望去，薛老头那远去的略显孤单的背影让自己有些莫名的伤感，更深刻地感觉身上肩负的责任。车子行走在路上，他不放心的又在群里嘱咐我们考试上路之前要调整好座位，一定要晃两下固定住才行。这些关切地嘱托让途中的学员们感动不已。

驾车行走在考场的大道上，感觉这跑道就像人生的路，崎岖不平，变幻莫测，有高峰也有低谷，有曲折，也有迂回……只要背起身后的叮咛和期望用心去走，宽阔的坦途都会在不远的转弯处迎接自己。

“严师出高徒”牢记教练的嘱托，我们这一批学员以优异的成绩全部考过。当大家走出考场，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悦的第一人都是——教练，电话那头传来薛老头爽朗的笑声。

欢笑中车子满载欢乐徐徐开启，奔赴下一个旅程……作者简介：宋荣芳，家在黄岛长江路。执笔取暖，煮字疗饥于闲暇之余，简单快乐的日子举笔聊聊人生，聊聊亲情，实乃一大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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