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包的古扎

 

作者逄翠娟,昵称毳毳,家住长江路街道辖区。...

文/逄翠娟


周五一大早,娘就给我打电话絮叨:大抵是包了宇最喜欢吃的米糕,买了陡崖子水库十斤多重的淡水鱼,让我们回去拿了吃;下班后能不能赶回家吃晚饭,包了我最愿意吃的饺子。

在北方,饺子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便饭了,它也是象征着团圆的一种美食。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乐乐呵呵地吃一顿热气腾腾,香甜美味的饺子,饺子里有絮絮叨叨,饺子里有欢声笑语,饺子里包含了浓浓的亲情。
小时候,吃一顿饺子是奢侈的,只有过节和改善生活才能够享用饺子美食。当然,那个时候农村人称呼饺子为“古扎”的,只是后来不知何时,可能从我们离开村庄读书,也可能是那些已成为城里的人回来后都把“古扎”改称为“饺子”或“水饺”。当然,老人们是不会轻易改的,那称呼在他们脑海里是根深蒂固的。再说,这多少也象征了点传统文化不是?比如我爷爷想吃饺子了都会跟我娘说:“嫚(爷爷称呼出来的读音是mai),今晚包古扎吃吧?”我娘就开始剁馅,和面,包饺子。

让时光再往前推移一下吧,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听说家里包饺子都是准备两种皮的,一种是地瓜黑面做的皮,一种是小麦白面做的皮。爷爷奶奶领着爸爸、娘、姑姑们吃黑面皮的饺子,极少的白面皮饺子是留给当时家里的孩子——表哥们吃的。你可别以现在的审食标准来评判地瓜面皮饺子,现在的地瓜面皮饺子在饭店还是上等的面食,但在小麦面稀缺整天以地瓜为主食的年代,大人的胃都被地瓜喂得烧心、腹胀,至今一看到地瓜,他们的胃就出现了刺激性的条件反射。

从我记事起,我家已经不吃黑面皮饺子了,但我记得去朋友小芹家见过她家吃黑面皮饺子。

记忆的年代再拉后一些……我家是大家口,说到大家口,我想插一小段看似跟题目无关的内容。因为跟这小段内容有关的一个“术语”,在我儿时记忆里特别清晰,挥之不去。我想你大概忘了,所以我有必要把它翻出来捯饬一下。那时候我特羡慕我的那些小伙伴们,一起疯累了饿了他们无一不是同样的话:“上俺奶奶家拿点什么吃(我们的读音:sheng mu chi,当然这里奶奶的称呼是ma ma)去。” “圣木吃”就成了那时零食的代名词。他们奶奶家好像储存着好多的“圣木吃”,我只有羡慕的份,我们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只能回家吃那些熟悉的“圣木吃”。
言归正传,正因为大家口,所以包水饺的场面在我印象里很盛大:奶奶和娘同时上阵,用高粱秸钉得摆放饺子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大“船盘”得包上满满两“船盘”。爷爷拉风箱,奶奶在灶台煮饺子的印象我已经模糊不清了,因为身体原因,奶奶早早“退居二线”,印象清晰的是我娘围着灶台煮水饺。娘看着锅里的火候提醒着爷爷:火靠左边,火靠右边,火小一点……一个掌锅的,一个烧火的,时间久了都配合得很默契。记得大哥烧过一回火,娘一会起来看看锅,一会蹲下瞅瞅火,直忙得措手不及。

每次煮饺子到一定程度,娘就用漏勺盛一个饺子放碗里,拿筷子递给爷爷:“大,你尝尝熟不熟。”爷爷从来不怕烫,嘴里唏嘘着吃完一个饺子说:“可以了,熟了。”有时候还会加上点评判;“咸点了”,或是“淡点了”,或是“淡咸正好”。馋嘴的我一边用蒜臼“咚咚”捣蒜泥,一边几次来到“当门”(老家正屋的厨房称当门)瞅瞅锅里,就盼着爷爷尝上第一个饺子,我们的饺子宴也就马上要开始了。

娘是掐准了时间煮饺子的,爷爷品尝第一个饺子的时候,爸爸的自行车铃声在大门外响起来,爸爸下班回来了。两个哥哥一直疯玩到街头出现爸爸的身影,然后像护驾大臣一样簇拥着爸爸把自行车推进东屋,自行车铃声就是其中一个哥哥故意按响的,这是提醒屋里人他们回来了。那个年代有种像爸爸这样特殊的工作:骑着自行车到乡政府上班,下班回来早的话换上农民工作服再去田间除除草、浇浇水、收收庄稼,半工半农。

吃饭盘子搬到炕上,奶奶早在炕上坐好了。到了这一代,老人先上桌动筷子小孩才能动筷子的礼节被我爷爷打破了。爷爷不拘小节,每次都对玩饿了的哥哥们和我说:“快上炕先吃”。一字排开,爷爷、奶奶、爸爸、娘、两个哥哥和我在一顿结结实实的美味的饺子宴中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娘包的水饺滋味深深地在我的胃里安了家,它其实也烙刻在爷爷的味蕾里,爷爷吃不惯别人包的饺子。记得那年我有了嫂子,嫂子来我家包过几次水饺,饭后爷爷偷偷跟我娘说:“孙媳子包那个古扎皮太厚,翅捏得太大,光个大疙瘩,没滋味。”年除夕的水饺,爷爷特嘱咐我娘:“别让孩子们包古扎了,不是那个味。”

得到奶奶的亲传,娘包的饺子形状跟奶奶包的一模一样。得到娘的亲传,我包的饺子形状跟娘包得一模一样。但是带着娘味道的水饺馅我却一直调不出来,娘甚至面授过我几次,但是老公每次吃着我包的水饺都评价味道不错,但跟娘包的比起来,总是缺那么一点味道。大概娘包的饺子里一些岁月沉淀的亲情会发酵成一种美味的调料融合在娘做的饭里。

回味着娘包的水饺味道,不知不觉到家了。娘估摸着我们在路上的时间,果然已煮熟了水饺。品尝过大小饭店各色饺子的我们,吃着娘包的白菜肉馅饺子,还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娘包的水饺太好吃了!只是再也听不到爷爷品尝第一个饺子的评价了:“嗯,正好。”  ……

爷爷在奶奶88岁高龄入土为安的12 年后,以100岁高龄寿终正寝。爷爷没受一点苦痛,吃了娘包的水饺和粽子,安详去世。爷爷是附近邻里八村的幸福高龄老人,爸爸和娘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他老人家,算来爷爷跟他同时代的人相比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了。

如今生活富裕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不再欠缺。但我们时常怀念那个大家口的年代,那个吃一顿饺子就是改善生活的年代,那个爷爷奶奶爸爸娘和我们姊妹三个盘着腿围在炕桌上蘸着蒜泥吃饺子的年代。那个年代,我们很幸福,亦很满足;那个年代亲情满满,其乐融融;那个年代,夏天会有河水满堤,冬天会有积雪覆地;那个年代,大家脸上挂着微笑,淳朴快乐着,卯足了劲儿地向前去……



作者简介:逄翠娟,昵称毳毳,家住长江路街道辖区。喜欢习作却苦于辞不达意,为堆砌文字常做无病呻吟;无恒心没毅力,办事常半途而废;“减肥”挂在嘴边却越减越肥;虽善于感动,却常随遇而安,所以至今一事无成。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Z1535654123(杨柳依依)

声明: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长按二维码关注家在黄岛


    关注 家在黄岛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