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猫的那些事儿》：第十一章 树上的白杨

------第十一章 树上的白杨------

白杨为什么老是在树上待着呢？这是一个谜。

2005年夏天，我去蜂桶寨保护区看望戴丽和遥远，没想到它们一起去了碧峰峡熊猫基地，扑了个空，我很沮丧。不过，也有了意外的收获，这就是白杨。

2005年3月7号，夹金山林业局的两名管护人员在宝兴县永福乡的白杨棚一带巡护，发现厚厚的积雪上有大熊猫的脚印，顺着脚印找去，就看见一只大熊猫幼崽，四五个月大，蜷缩在一棵小白杨树上，一动不动。人们没有惊动它，也许雪地上的脚印就是它出外觅食的妈妈，也许它的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给它喂奶。但是，两天过去了，小猫崽仍然待在树上，却始终不见它的妈妈回来。这样下去猫崽会饿坏的，人们就把它救回来，送到了蜂桶寨保护区，住进了小小的水泥院子。

水泥院子里有一棵两三米高光秃秃的树干，小白杨一进去就爬到树干上，抱着树枝，一动不动。时而眺望着远方，仿佛在期盼着什么。时而又低下头，期期艾艾地哼哼。一天到晚，除了吃东西从不下来，神情也显得特别忧郁。

想当年，戴丽只有三条腿，还一天到晚在院子里跑，遥远虽然神秘，也喜欢坐在青草地上吃竹子，白杨比它们都小，才四五个月，相当于人类两岁左右的婴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怎么会这样郁郁寡欢呢？

饲养员马洪来了，送来一盆牛奶，白杨这才下了树，但是，喝完牛奶，舔完盆子，它又爬到光秃秃的树干上，不再活动。马洪说，白杨自打抢救回来就是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可能是想妈妈了。

可是，想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在树顶上趴着呢？再说，小小年纪总不能让它就这么忧郁下去。我就和马洪一起，把白杨抱到野外。野外有树林草坪，还有山溪鸟鸣，总比水泥院子多一些灵气，白杨应该高兴一点吧？结果不灵，我们刚把白杨放在草坪上，它就一溜小跑回了水泥小院，因为慌慌张张的，还跑错了院子，抬头一看没有树干，又折头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爬到光秃秃的树干上，仿佛只有在那儿待着，它才能够安宁。

我和马洪不死心，又把白杨抱到草坪上，结果就成了我们三个的脚力赛，白杨在草坪上跑，一心一意要回它的院子，我和马洪围追堵截，就是不让它回去。白杨还太小，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幽幽地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伤心地低着头，看上去特别让人心疼。我们只好把它抱了回去，它立刻又爬到了树干上。

回到北京，我请教了大熊猫专家，专家说，在野外，成年的大熊猫是没有天敌的，因为它们的爪子和牙齿特别锋利，碰到豺、豹子等，它们会背靠大树或石壁，面对天敌张牙舞爪，就没有谁敢靠近。但是，四五个月的小猫崽牙不尖爪不利，就很难保护自己，所以，当熊猫妈妈出外觅食时，就会让自己的小宝宝待在树上，躲进密密的树叶里，等妈妈回来。而熊猫妈妈也会尽快吃饱了赶回来给小宝宝喂奶。但是，像白杨的妈妈这样，两天都没回来，就可能是出了意外，不是掉下山崖，就是倒在了盗猎者的枪口下。

显然，小白杨一定是牢牢记住了妈妈的嘱咐，在树上等妈妈回来，所以才永不改变地待在树顶上，时时刻刻地期盼妈妈的归来。我想起了那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可怜的白杨，它还不知道，它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

2006年秋天，我去碧峰峡熊猫基地看望戴丽，又意外地见到了白杨，它也搬过来了，正待在一棵高高的大树上，朝着远方眺望。饲养员董里告诉我，白杨还是喜欢待在树上，即使是两三丈高的大树，它也要爬到最高的树尖上待着，好像要登高望远似的。我知道，白杨还在眺望自己的妈妈，同时也希望妈妈能看到自己。不过董里又告诉我，白杨现在有一岁多，比刚来的时候活泼多了，有时候也会在地上自己玩耍。

果然，白杨吃过饲养员送来的牛奶和玉米面窝窝头后，就没有立刻上树，而是玩起了地上的轮胎，坐在上面颠一颠，钻到里面伸出头，举起来扔出去，套在肩上靠一靠，玩得很专注，也很开心，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神情。

2008年5.12特大地震给卧龙中心带来重创，地震发生后一个月，白杨和仙女、耀耀、丽丽、婷婷等5只大熊猫被转移到广州香江野生动物世界。为了让受惊的地震大熊猫生活得更好，动物世界还对已有的大熊猫馆进行了全面改造。据说它们要在香江动物园旅居3年呢。

2009年春天，广州的网友“当蜗牛遇上熊猫”特意告诉我白杨的近况，还拍了白杨的照片发给我。照片上，白杨住在一个宽敞漂亮的玻璃馆里，玻璃非常透亮，外面的绿荫非常浓郁。照片上的白杨长大了，长壮了，没有了稚气，也没有了忧伤，可还是那个俊美的白杨。它扶着木栏杆直立的背影，威武中透着秀美，它倚着树干吃竹子的神情，专注中又有自得。特别是它趴在树上，默默地沉思，久久地眺望，也仿佛充满了信心而不再凄凉……

奥地利有一位科学家叫康拉德·劳伦兹，他是诺贝尔生理医学奖获得者，也是“动物行为学”的开山祖师。他曾经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雁鹅，从母雁鹅的腹下抱走。但是，当他试图把小雁鹅还给它的母亲时，小雁鹅却不肯了。“我当时真是被这只追着我跑，又哭个不停的可怜婴儿给感动了。虽然跑得跌跌撞撞，头重脚轻，她当时却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和决心，传达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讯息：她已经把我，而非那只家鹅，视为母亲了。”（引自康拉德·劳伦兹著《雁语者》）由此，康拉德·劳伦兹研究提出了“铭印说”。他还指出：“‘铭印’过程只可能发生于出生后几个小时内”“‘铭印’的过程是一旦完成就无法改变的。”

照这个学说，小白杨“铭印”的是母亲的形象，是母亲让它在树上等待自己归来的嘱咐。不论离开母亲多久，不论长到多大，它都会记得，它都会眺望和等待。既然如此，只要它能健康地成长，就让它待在树上，保留一份美好的期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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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熊猫妈妈张嘎------

2006年秋天，在卧龙大熊猫中心，我终于见到张嘎了，在我的印象中，它应该是个孤单可怜的小猫崽，或者是个温顺可爱的小姑娘，可是，在我眼前的张嘎却已经当妈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2003年春天，我去蜂桶寨保护区时就听说了张嘎的故事，还采访了抢救张嘎的四个藏民。那是2001年的春天，硗碛乡和平村的四个藏族农民到张嘎山上去挖野菜，经过一片竹林时，就看见一只大熊猫幼崽，大约七八个月大小，正趴在林子边上。保护区周围的农民都知道，大熊猫是国宝，要保护，就没有惊动它，继续上山。可是，等到他们挖了野菜回来时，那只猫崽还趴在那里，可怜巴巴的，像是生病了。藏民们想，这么久了，熊猫妈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就决定把小猫崽带回来交给保护区。可是猫崽虽然小，也有好几十斤重呢，他们就把它放到背兜里，四个人轮着背，翻过一座山，才回到和平村。藏民们一边通知保护区，一边给小猫崽喂苹果和奶粉，可是它都不吃，直到保护区的饲养员来了，才发现小猫崽真的是病了。因为是从张嘎山上抢救回来的张嘎也就因此得名。

2003年秋天，张嘎和戴丽、遥远一起，从蜂桶寨保护区搬到碧峰峡熊猫基地，4岁的张嘎已经出落成温顺漂亮的少女，一开始张嘎和戴丽住在一间别墅里，可是淘气的戴丽常常欺负张嘎，抢它的饼干，还把它赶到院子里不敢回来，所以，人们就把它们两个分开了。

这些故事都是别人讲给我听的，我却始终没有见到张嘎，现在，当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还真有点难以相信。卧龙中心的饲养员张钰告诉我，张嘎是2005年来卧龙中心的，因为它成年了，应该结婚生子了。第二年的8月初，张嘎果然不负众望，就要临产了，卧龙中心的人们都很高兴，期待着又一只熊猫仔仔的诞生。

1974年，中国第一次对野外大熊猫进行过三次全面普查，是2000多只，而1984年和2000年的第二次和第三次普查，每次都是1000多只。世界上只有中国才有野外的大熊猫生存，这就意味着，大熊猫已经属于濒危物种。而且，雌性大熊猫的生育能力又很差，两年才怀一次胎，还不一定能成活。所以，中国政府才不断地增加大熊猫保护区，以便更好地保护大熊猫的栖息地，让它们生活得更好。与此同时，还建立了卧龙等大熊猫繁育中心，用人工繁育大熊猫幼崽的方法，增加大熊猫物种的数量。

如今，温顺漂亮的张嘎就要临产了，8月4号晚上，张嘎妈妈的羊水破了，卧龙中心的饲养员们就开始轮流值班，等待着小国宝的出世。但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过去了，人们焦急地盼啊盼啊，张嘎妈妈痛苦地哼啊哼啊，小猫崽就是不肯出生。人们开始担心了，张嘎妈妈是初产的孕妇，如果继续等下去，说不定母子都有危险。于是，卧龙中心的领导紧急商量了方案，要为张嘎妈妈做剖腹产，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熊猫母子的性命。

然而，就在一切都准备好，就要上手术台时，一声稚嫩的尖叫，响彻了卧龙中心，张嘎妈妈的小仔仔终于出生了！

后来，人们才发现，其他熊猫妈妈的初生儿，一般只有几十克重，而张嘎妈妈的小宝宝却有210克！难怪生得这么艰难，是个大胖小子呢！不过，张嘎妈妈却累坏了，好几天都没有力气吃东西，只是抱着小宝宝喂奶。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张嘎妈妈坐在地上，显得端庄安祥，大胖小子猫崽也两个月了，身上的毛发已经黑白分明，正在地上打滚玩耍。

张嘎母子的隔壁住着毛毛母子。毛毛妈妈的饲养员马强告诉我，毛毛的个子比其他熊猫都小，所以有好几次都从房间的铁栏杆里钻了出来。毛毛的胆子也特别小，所以，老是独自呆在角落里。不过，毛毛当妈妈却很顺利，毛毛妈妈的小宝宝比张嘎妈妈的宝宝出生得晚，身上的乳毛还没有褪，尖长的尾巴还没有掉，始终偎在妈妈的怀里吃奶，还不会自己玩呢。

2006年，卧龙中心一共出生了18只熊猫仔仔，2007年来临之际，我在电视上看到，卧龙中心的饲养员们用小车推着自己照顾的熊猫宝宝，排着队，把它们送进了熊猫幼儿园。卧龙中心还通过中央电视台发动全国人民，为这些熊猫宝宝起乳名。

不用说，这些小猫崽中，就有张嘎妈妈和毛毛妈妈的宝宝，它们都叫什么名字呢？下次再去卧龙大熊猫中心，我得问问饲养员张钰和马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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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名家名著小说 《大熊猫的那些事儿》

作者：方敏
小说现有字数：10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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