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万界》：第二十九章 苍梧之野

------第二十九章 苍梧之野------

飞鸢着陆在临贺郡治所贺临县。

青丘难得没有去逛街的兴致，两人也不做停留。用她的话来说，此地售卖的都是些南蛮特产，还不如到了南蛮境内再去购物。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徒步，他们好像有了惰性。京观租了一辆马车，两人就此往南蛮境内出发。

车夫是个话痨，他看上去四十出头，据说还是孜然一身。他已不再年轻，虽然每日为果腹奔波。但他还是自称了无牵挂，自由潇洒。

青丘觉得这车夫颇为有趣，便和他攀谈起来。车夫见多识广，一说到南蛮风俗就立马滔滔不绝。不过当问他的姓名时，他只说自己贱业营生，又何必告诉人家姓名？之后便闭口不言，也不再搭理青丘。

她只好作罢，转而和京观交谈起来。

“老师叫你到南方做什么？”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那时不加考虑就答应随他出来，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老头子给我占了一课，让我到南方尽头，去一个叫天涯海角的地方。”京观答道。

“天涯海角？”青丘不禁浮想联翩。她以前读过一些闲书，里面就有提到天涯海角。传送在天涯海角，有一种名叫蛮蛮的鸟。它们只有一目一翼，必须双双比翼而飞。

京观看见青丘的表情，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当下不再说话。一时沉默，耳际间只有马蹄踏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车走了一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车夫勒住马头，跳下车道：“二位先下车歇息一番，这里不好赶夜路。”说完，他也不去管顾，自己寻了个地方休憩去了。

两人下来马车，只见眼前开阔无比。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平原。

“想必这里已经是南蛮境内了。”京观开口道，临贺离南蛮边境非常靠近。这里看来就是闻名东土的苍梧之野。

南蛮百万群山，几乎尽是山林，只有这一片平原。不过之所以闻名，是因为曾有两位人皇在此驾崩。千万年来，无数人到此想找到上古帝陵，发掘墓葬。可惜都是徒捞月影，取镜花颜。

一望无垠，地势没有半点起伏，就好像是有人将一张巨大的纸张平铺在这片土地上。两人不由赞叹，站在这里，好像心境也随之宽广了许多。

“这里附近有一条大河，名曰泗水。”车夫手里拿着一只兽皮水袋，缓缓向京观走来。接着他又说道：“我要去装点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需要。”

京观摇摇头，青丘的小皮囊了储存了许多食物和饮水。

“你们不要到处走动，这里夜里不太安分。”车夫正色道，说完他把皮水袋往肩上一搭，径直走了。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四周也变得静谧起来，夜晚终于降临。青丘靠着车辕，仰头看着夜空开始渐渐点缀星辰。草丛里传来虫鸣，晚风轻拂，隐约可以嗅到花香。她好像已经沉浸在这景色之中。

京观嗅到花香，也是心神有些恍惚。他感觉一阵倦意袭来，四肢全身都变得疲软无力。几乎要沉沉睡去，突然他猛咬舌尖，神志才稍微清醒过来。暗呼不妙，他已经意识到不妥。

夜风吹袭而来，此时变得阴冷无比。京观心中骇然，眼皮腾腾跳动，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强行挪动酸软的手足，往一边倒下。

京观重重倒在地上，此时他已惊出了一声冷汗。一根两尺长的骨箭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上飞掠而过,只要他的动作慢上一分，恐怕会被骨箭贯脑而亡。他赶紧往青丘的方向看去，此时她已经倚着车辕睡着了。

他暴喝一声，强行催动真气流涌向右手经络。他拔出腰间短刀，全力往青丘处一掷。短刀化作流光一般，飞旋着来到青丘面前。

“铛！”

一声清脆的鸣响，短刀截住了一根骨箭，双双坠落在地。

青丘被这气劲一震，顿时醒转过来。她看见京观倒在一旁，不由得惊讶不已。

“小心！”京观高声示警，又有一根骨箭飞射而来。他强振精神爬将起身，不过已经救援不及。

青丘虽然惊讶，但是从容不乱。她摘下小皮囊轻轻抛起，后者定在半空，张大了袋口。那骨箭来势极快，不过瞬间就被皮囊收了进去。京观看得有些讶然，没想到这小皮囊还能如此使用。他对老头子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玄功运转，真气在体内快速游走。很快就发现了异状，一道隐晦的气正在侵蚀经脉。京观暗暗催动气海真液生成漩涡，拿道隐晦的气立马被吸扯得一干二净。京观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过他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握住了腰间长刀，等待暗中施放冷箭的人出现。

果不其然，一条人影从远处向这边跑动而来。京观目力颇好，他放眼望去，看见是那车夫，手里正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水袋。自他一出现，就不见骨箭飞来，京观不由得心中起疑。

“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显得很是诧异的样子，月圆明朗，他发现了地上的骨箭。

京观不答，冷冷地看着他，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是”车夫捡起地上的骨箭放在手中查看，顿时脸色大变。他连忙爬上马车，朝京观两人大声叫道：“二位快上来，此地不可久留！”

京观没有动，青丘也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现在我没法跟你们细说，快快上车！”车夫神情焦急，不似伪作。他话还没说完，一声凄厉冗长的声响远远传来。京观听得分明，这是有人在发射鸣镝。他脑中转过千般念头，最终决定先信车夫一回。

他和青丘齐齐跳上马车，车夫高高扬起马鞭，用力一抽。马儿吃痛，发力狂奔起来。不消一会，身后传来响动，像是蛮兽奔腾的声音。

几根骨箭嗖嗖飞来，钉在马车的木辕上，尾羽还在微微颤抖。

京观探头往回张望，只见马车身后不足百丈处尾随着几十道身影。定睛一看，是一群蛮夷土著骑乘着蛮兽追逐而来。他们手里拿着骨制弓箭，一个个拉得满弦，正朝这边瞄来。

“他们是百越人？”京观问道。

“是也不是，百越人分好多个部族。”车夫丝毫不见荒乱。他一边驾车，一边还能回答京观。

“他们骑着虎豹蛮兽，你这马车迟早会被他们追上。”京观淡淡开口。如果仅仅是这几个蛮人，还比较容易对付。但是他们的手段防不胜防，能将人在不知不觉间麻痹催眠。

“嘿嘿，那倒不必担心。”车夫怪笑一声，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他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惨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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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世间奇术------

车夫笑得很难看，正在疾奔的马匹也在发生恐怖的变化。它身上的血肉不断剥落，腹腔内的内脏也坠下地面，旋即被车轮碾轧出一条红色的车辙。

“什么鬼！”京观有些惊讶，眼前的车夫身上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鬼？”

京观一拳挥出，顿时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你打我作甚？”车夫似乎毫不在意。他身上鬼气森森，皮肤变成了诡异的苍白色。

“你真的是鬼吗？”青丘显得很是好奇，她倒是不怕魑魅魍魉之类的。

“是也不是。”车夫说道，他猛力挥鞭。马匹浑身血肉已经掉光，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不过好像还是怕痛。吃了一鞭，马车陡然加速。不消一会，尾随在身后的蛮人已经看不见了踪影。太阴月光倾斜而下，车驾开始发生变化。上面的油漆慢慢脱落，横木也缓缓腐烂，渐渐变得残破不堪。

京观虽惊不乱，对方看似鬼怪之类，不过他自然有所依仗。

“你为何要在人间混迹，难道不怕太阳星将你烧成飞灰么？”京观问道，传说阴灵最惧阳光。不过这车夫明显不怕，他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拉客。

“我只是个活死人，这具身躯不属于我。”车夫淡淡笑道。

“借尸还魂？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奇术？”京观不无惊奇，这是流传在世俗中的禁忌奇术。可让死者苏生，不过要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

“呵呵，当真是世间奇术。”车夫哂笑一声，随后收敛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马车停了下来，他娴熟地跳下车。拔开水袋的软木塞，张大嘴就往里灌水。他看上去像个渴极了的人，水袋很快就空空如也。

“哗啦啦”

被鞍具套着的骷髅马突然散架，地上很快就铺满了骨头。车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不去管它。骨头好像还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让人看得毛骨悚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地上的骨头聚拢在了一起。仿佛有人在刻意堆砌，骨头又重新组合成一匹骷髅马。

“这畜牲”车夫嘴里骂骂咧咧。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直接丢到骷髅马的面前。

京观走到他近前，浑不在意他的身份。他不禁有些动容，看着京观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异样。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还敢离我这么近的人。”车夫开口感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害怕孤独。虽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死去多久了，但他依然还认为自己是个人。

“为什么不敢？我还从来没有跟死人说过话。”京观调侃道，他显然对眼前这位活死人很感兴趣。

“哼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当车夫么？”活死人突然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生存。”京观答道。他脸色不变，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变化。

“你说对了。”活死人森然道，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分外的可怖。

“收起你的獠牙吧。”京观淡淡开口。他摊开手掌，顿时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对方的脸。一记符印缓缓流转，形状如同梵文一般。

活死人惨叫一声，连忙往后倒退。他的脸好像被火灼伤了一般，留下一处丑陋的伤痕。

“你是佛门中人？”他惊疑不定，显然是对这类法门颇为忌惮。

京观只是淡淡地微笑，露出一行洁白的牙齿。老头子的那卷经书里面记载有许多降魔法门，他也是刚刚研习不久，正好可以试验一番。

“看来我走不了？”活死人看了眼不远处的青丘，两人已经将他的退路封死。

“我只想问你一些事。”京观笑道，他收起了法印表示诚意。

“你问。”活死人自知不能取胜，此时他恨恨地看了眼一边的骷髅马。它正叼着那块黑色的石头，显得很是惬意。

“你跟那群蛮人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些可致人麻痹的花香。”京观注视着对方，他很是忌惮那种手段。

“那些花药是我亲手调配出来的，至于那些蛮人也是我吸引过来的，不过我并不认识他们。”活死人回答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质药瓶。

京观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先是用花香对付目标，然后引来蛮人试探对方剩余战力。再突然出现将其救走，获得对方信任之后，下手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可惜他遇到的是恰好修习了释家法门的京观，不然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好手段，可否借来一观？”京观突然想起老头子，想必他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活死人苦笑，他把玉瓶递给对方，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京观很是谨慎，用真气将其包裹着接了过来。玉瓶入手感觉颇有重量，轻轻摇晃，听得里面像是液体。

“我采了千株马蹄莲辛苦炼成，你不要全部拿去。”活死人表情有些不自然，生怕京观将玉瓶收起。

京观却径直将它抛还给对方，他并不急于一时。

“你到底是什么人？”活死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京观。他见识颇广，原以为京观是佛门中人，没想到他刚刚那一手却又是道家手段。顿时觉得无法猜透对方的来历了。

“我叫京观，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京观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活死人脸上露出灰败的表情，他闭口不言了。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话，好像颇为艰难的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

“你后悔过吗，为了永恒的生命。”京观突然同情起对方来。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忘记，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他忽然想到如若是自己，绝对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我并没有没有悔恨可言。”活死人突然露出个残忍的笑容，眼里闪耀着仇恨的火光。

“原来是为了甜蜜的复仇。”京观话里嘲讽之意不加掩饰。连名字都已经忘记的人，还时刻想着复仇，这其实是一种更大的悲哀。

“那么，我可以走了么？”他好像浑不在意京观的话。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付了你马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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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东方玄幻小说 《超脱万界》

作者：六韬
现有字数：140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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