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果的梦 ——写给诗人杨荣成

周三读书会...



我是前天晚上得到这一消息的——杨荣成走了。听后，真的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一消息，你那么一个健壮潇洒、充满激情、诗意满怀的汉子怎么能与“死亡”系在一起呢？立即让周三读书会的王秘书长打你的手机，连续打过几次，始终处在关机状态，后又从其它渠道证实，你的确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充满幻想的天国。唉！生命的消逝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如流水东去，春梦无痕。

第二天，恰逢周三，晚七点读书会开始前，在我的提议下，全体同学向你的猝然离世默哀三分钟，表示对一种诗人的悼念和惋惜。期间，我还听到有人在抽泣。

“浮躁了，就成了灰尘（《泥土》）。”

“在某个角落一块石头等着您/当生活的平面轰然倒塌时/它抬起头/替你站着（《墓碑》）。”

“把鸟鸣折叠起来/把山水折叠起来/轻轻一展/鸟鸣流淌/一阵轻风/说出山水斤两（《折扇》）”

“伤口/醒着/漫天的相思（《夕阳》）”

……

这是你的诗。当读到这些凝聚着思想和聪慧的精灵之作，就不得不承认你的才华，你的天分，你的使命。给人的感觉，好像你生来就是为了诗歌而活的，你瞪着两只探照灯似的牛眼，是每时每刻都用来搜寻诗的，你那宽大的脸膛仿佛时时有诗意在流淌。记得第一次走进我们周三读书会的时候，你就朗诵了自己的诗《修鞋的女人》：

修鞋女人的出现

这条街才像街

这街 长 长不过她的目光

短 短不过她的针脚

街拐角的弧度在她腰肢上起起伏伏

鞋垫像捋不直的舌头舔着后悔

这条街是她的

不走正道的鞋知道

针鼻大的事

是她生命里

一闪一闪的光亮

尽管你是用鲁南的家乡话朗诵的，但阵阵掌声还是饱含了对一位诗人的认可和赞美。有人说这诗如果用普通话朗诵更好，你笑着说打小只会说乡音。我理解你，因为是土地给了你诗情，家乡的山山水水给了你灵性，大地开阔了你的视野，四季的冷暖赋予厚重的思考，所以你的诗歌总能从细微处着笔，思维总能跳跃着行走，总能在字里行间闪烁着思想的火花，总能用别人想不到的语言描述感觉到却没有说出的心声，每一首新诗出炉，总是让人耳目一新，惊叹连连。后来你在省里获诗歌大奖的消息传来，大家更是对你刮目相看。

自从你踏进周三读书会的门槛，你的诗作就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为读书会平添了动力和魅力，这是不争的事实。每个周三的傍晚，夕阳还没有落下，你那腆着啤酒肚留着平头瞪着牛眼的身影就出现在读书会的院内。我渐渐发现，你那熟悉的微胖的身体像个酒坛子，总是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浓浓酒气，在哪喝的，跟谁喝的，为啥喝这么多？不便问，只是心想，难道诗者就必须喝酒吗？李白斗酒诗百篇，他的诗流传千古，但他又是输家，因为酗酒他几乎挥霍了祖辈父辈传下来的全部家产，因为喝酒他离妻别子，最后落的贫困潦倒、水中捉月而客死他乡。前车之覆，后车之鉴。难道说你非得走亦酒亦诗的这条路吗？

荣成，你突然离世的噩耗传来，不知多少人惜之怜之悲之。阵痛之余，再次验证了我的预料——你还是死在酒上，死于酗酒！打开你的博客，在默诵你那一首首溢满才情的诗歌的当儿，我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天才都是短命？曹植、王勃、聂耳、海子……当然包括你。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化作了历史的符号，人们在享受你们所创造的精神产品的同时，不得不扼腕上苍的不公。公与不公都是相对，但有一条必然的规律，那就是英华早逝。

可悲之人必然有可恨之处。凡上演悲剧的性格中大都有其不可调和的悲剧元素。荣成，我曾不止一次地劝诫你，酒尽量少喝，酒不但容易误事而且容易惹事。说归说，做归做，你还是我行我素，依然是酒气熏天。还记得去年秋天的那次读书会吗？七十多岁的老袁刚刚诵读完怀念母亲的文章，你就劈头盖脸骂了人家一通，真是莫名其妙啊，让人看不下去。其实那晚你酒气满身，涨红的脸上贴着酒后失态的标签。自此，同学们就对你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尽管你事后向老袁赔礼道歉，但对一位老者非礼的过失是无法弥补的。还有，你答应的事很少兑现。还记得答应发放《华夏文坛》的稿费事吗？你说凡是作者，多则千元，少则几百，王秘书长催促过多次，秋天拖到冬天，年前推到年后，推来拖去不提了，没戏了。你曾言之谆谆，邀请读书会成员到你的家乡参加你的诗歌研讨会，很多人都做了精心准备，可也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轻诺必寡信，你懂得这样的道理吗？希望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地想想吧，是不是有点过了。在男女之事你也太不注意，家庭经营得一塌糊涂，合合离离至今孑身一人。在一个孤寂缺乏制约的世界里，又促使你在酗酒无度的轨道上越走越远，以至把命搭上，人生就这样清零了。听朋友讲，最后一次喝酒是五个人拼得，你自己喝了二斤劣质白酒，不送命才怪呢。所以说，一个人受益终生的并非只是他的才能，往往他的行为规范。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还是回到你的诗歌上吧。我知道你有纯粹的一面，就像你内心涌动的诗歌。你活得是真实的，敢爱敢恨，有时我也很欣赏你的作派，但转念又想，我们毕竟是一个有着几千年“仁义礼智信”普世价值观的传统国家呀，做人做事就不能藏一点吗？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把人生的路走得更远。现如今，你痛痛快快地走了，可不知多少生者被你牵连，你口口声声地孝敬母亲，可你走后那白发苍苍的老母谁来管呢？你痛痛快快地走了，不知有多少生者为你惋惜，为你正值壮年，为你衷情多产的诗歌，为你未尽的责任和义务。其实，你匆匆的人生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梦啊。

荣成，写到这里，我的耳畔又响起了你的诗，是用血泪写给母亲的诗——《娘》，权当是对你最好的悼念吧：

多少回

娘把自己站成一副春联

扶着大年三十

踮起脚

把远方的儿子盼了又盼

把一个春天望了又望

风中扬起的白发

是那沧桑如幕的大雪

一次次下在儿的梦里

我知道 只要踮起脚

就是娘的远方了

只要踮起脚

娘的头就会高过故乡的炊烟

树梢上风声在异乡紧了

儿子左手的三个斗领着右手的四个簸箕

隔着想象抚摸娘真实的面容

在娘味道的拐角处

我打开只属于家乡性别的天气预报

家乡的阴晴是儿的206块骨头

不管哪一块刮风哪一块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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