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我跟杰伦第一首“中国风歌曲”不是《娘子》，而是……

方文山说，从严格上说，流行音乐市场的“中国风歌曲”并不是一种音乐曲风。...

何谓“中国风歌曲”？单纯缩小范围仅讨论歌词的话，就是词意内容仿古典诗词的创作。

但一般对“中国风歌曲”的认知还包括作曲部分。所以，从“广义解释”的话，则是：

（1）曲风为中国小调或传统五声音阶的创作；

（2）或者编曲上加入中国传统乐器，如琵琶、古筝、二胡、洞箫等；

（3）歌词间夹杂着古典背景元素的用语，如唐装、绣花鞋、灯芯、蹙眉。

★只要在词曲中加入这些元素，元素多或少，都可以被定义为“中国风歌曲”。“曲风”是什么意思？“曲风”顾名思义是指一种“作曲的风格”。比如爵士、嘻哈、摇滚等，是以旋律的节奏、拍子的速度、和弦的变化、音域的宽广、特定音符的使用、固定的作曲模式来做区分的。

所以，从严格上说，流行音乐市场的“中国风歌曲”并不是一种音乐曲风，它不具备可准备被归类的格式。

从来没有一种音乐类型是以歌词的涵义来分类的，但“中国风歌曲”却有这种倾向。只要词、曲、编曲等有上述提到的“广义解释”，就可以称它为“中国风歌曲”。

以我和杰伦所创作的《娘子》为例。这首歌曲风是节奏偏快的R&B的歌曲，旋律上一点也不“中国风”，但因为歌词上用语类古诗词化，如“景色入秋”、“漫天黄沙掠过”、“塞北的客栈人多”，因此被大多数人归属为所谓的“中国风歌曲”。“中国风歌曲”是何时开始被人所创作？我个人以为在台湾地区所谓的“中国风歌曲”，早起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首推1973年杨弦在胡德夫的演唱会上发表了由余光中的诗谱成曲的《乡愁四韵》，该曲中大量出现如“长江水”、“海棠红”、“雪花白”、“腊梅香”等缅怀内地风光与古诗词较常出现之场景语汇。这时期所谓的“中国风歌曲”内容多数为因政治因素之隔阂而衍生出缅怀故土的词意。

此后，随着孕育而出的校园民歌运动方兴未艾，人才济济，在民歌中有相当一部分就具备了“广义解释”定义下的“中国风歌曲”，主要为歌词部分，如李建复的《龙的传人》，费玉清的《梦驼铃》等。这些都可以算是早期具备“中国风歌曲”元素的创作。不过，这里必须特别厘清的是，现今华语流行乐坛所盛行的“中国风歌曲”并不是这些校园民歌的延续。

如果将视野放到全球华语流行乐坛上来讨论，那么“中国风格歌曲”到底是何时被归类成一种“风格”呢？又是由何人率先开始创作呢？关于这些问题我们暂且先搁置。

容我先介绍两首经典的“中国风歌曲”创作。

1990年由黄霑填词的《笑傲江湖》电影主题曲《沧海一声笑》，它由中国传统乐器伴奏，豪气干云，潇洒多情；

1992年陈升《别让我哭》专辑里这首有京剧女声的唱腔，词曲非常经典且令人惊艳的《One Night In北京》。

这两首歌的出现与发表并未引领或造就一波类似曲风的流行。提这两首词，旨在说明华语流行音乐一直以来都有所谓“中国风歌曲”的优秀作品出现。也因此，关于“中国风歌曲”的创始者是谁，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有所争议，因为早期很多港台地区古装连续剧的主题曲，不管是曲风或是词意都是“广义解释”下的“中国风歌曲”。

但如果我们缩小范围仅仅讨论近年来屡屡被媒体所关注、甚至为文讨论的“中国风歌曲”，也就是词曲的主要特色为中西合璧，大体上而言为西式的音乐曲风融合仿古诗词的中式词意，有些则再加上传统古乐器的编曲，那么在此我只能内举不避亲说：这波“中国风歌曲”的创始者就是周杰伦，或者说是由周杰伦将其发扬光大，开始引起讨论与受人瞩目。2000年杰伦首张同名专辑里的那首《娘子》，可谓是近年来媒体所讨论的“中国风歌曲”之滥觞。但当初我们并非有意经营这种所谓的中国风。《娘子》的创作真可谓是无心插柳之举，是因为后来市场上给予我们正面的肯定，相当程度鼓舞了我们的创作，才开始刻意维持着每张专辑必有的“中国风歌曲”，如《上海1943》、《爷爷泡的茶》、《东风破》、《霍元甲》……“中国风歌曲”还要持续多久？其实，我跟杰伦第一首“中国风歌曲”的创作应该是1999年温岚的《胡同里有只猫》，但这首歌因为传唱度不高，鲜为人知。真正被人注意而引起讨论的当然非《娘子》莫属，因为“流行”必须具备某种程度的影响力与能见度才能造就，我们的创作因为杰伦首张专辑大卖，提供《娘子》这首歌以一个绝佳与强势的曝光平台。

这些现今媒体眼中的“广义解释”定义下的“中国风歌曲”创作，相对于校园民歌时期的作品，曲风上更丰富与多变，有摇滚元素如信乐团的《千年之恋》；有嘻哈曲风如麻吉的《我爱周星星》；有节奏蓝调如陶喆的《Sunsan说》等，真可谓族繁不及备载。

这股中国风的流行浪潮，据我个人观察，短时间内并不会那么快退烧。因为就歌手专辑企划包装而言，“中国风歌曲”因主题概念明确清楚，MV内容拍摄起来很具画面感与故事性，设定的主轴很容易聚焦，也因此常被拿来当主打歌。再加上在商业演出与个人演唱会上“中国风歌曲”编舞是有视觉重点，特色容易突出，在媒体报道与分析上也比较有话题性。所以在歌手专辑内放一两首具代表性的“中国风歌曲”，唱片公司一般而言都乐观其成。这股“中国风歌曲”的流行热潮，可以预期将会随着大众化地区整体音乐环境的成熟，持续在华语乐坛上引领风骚好几年。

文章来源 | 摘自方文山《青花瓷》一书，部分内容有删减

图片来源 | 网络

图文编辑 | 林子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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