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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因比的答案是：公元1世纪的新疆。...

对此，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而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的答案是：公元1世纪的新疆。对于新疆，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漫天黄沙，不胜偏远之感。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新疆这片广袤的土地是世界上唯一汇聚了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等文化的地区，可以说是“文明的十字路口”。不同文明在这里交汇，再沿着丝绸之路传向彼此。而这片土地上留下的诸多图像，能让我们更亲切而真实地感受“交融”的含义。1906年，在新疆若羌县城东80公里的地方，英国探险家斯坦因发现了一座佛教建筑的遗址。令人惊奇的是，就在这座佛教的建筑之中，竟然有着一个“带翼天使”的形象。



这位天使很像是爱神厄洛斯（Eros），而它的另一个名字丘比特（Cupid）可能更为人熟知。厄洛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爱与欲望之神，诞生在混沌中，它闪光的翅膀带给我们最早的光明。爱与欲望也是人类创造和繁衍的动力，厄洛斯正象征这种生生不息的精神。

可是，这位希腊的神灵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也许是过路的欧洲工匠把它画在异乡的土地上，又或许是当地画师凭借道听途说和想象力绘制的？答案已经湮没在时间深处，无从知晓了。

而更令人着迷的是作画人原始的动机：他知道自己画的是爱神吗？他知道爱神在希腊文化中丰富的象征意义吗？他把希腊的神灵画在佛教建筑上，有没有觉得“异样”呢？也许历史永远不会给我们确切的答案，只留下这位带着明显西域面貌特征的爱神，孤独地盘桓在谜团中。图像的传播速度有时是超越实物和文字的，因为它可以跨越信仰和语言的隔阂。比如，在尼雅出土的棉织物里。



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图像的正下方是一条中国龙，而左下角画着的则很可能是希腊的城市保护神堤喀（Tyche）。

“堤喀”在希腊和罗马的语言里是“幸运”的意思，她也是保佑城市丰收，为城市带来丰饶物产的女神。不过，这件棉织物上的堤喀女神不仅长得不像希腊人，连形象本身也令人困惑。我们能够看到她脑袋后面的光环，这使得她更像是菩萨的模样，与希腊的传统形象相差很大。

由此可见，形象在丝绸之路上的传播总是伴随着一些融合和转变。这种改变不仅体现在人物本身的神态和气韵上，更透露出创作者根据自己对外来文化的理解而对形象作出的新诠释。

有意思的是，这些经过“二次创作”的新形象，又会成为新文明的开端和起源。

比如，在连接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喀喇昆仑公路上有超过五千幅佛教岩画，画上面的形象大多是窣堵坡。

窣堵坡是源于印度的一种佛教建筑，用来供奉佛舍利，后来逐渐演化成了我们熟悉的中原佛塔。

据考，留下这些佛教岩画的是古代犍陀罗地区的移民。从公元2—3世纪起，他们便开始向中国新疆地区迁徙。在迁徙途中，他们把最能代表自己信仰的窣堵坡形象刻画在沿途的石壁之上。虽然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众所周知，但促成佛教在中国成功传播的最早使者，或许正是这些往来在丝绸之路上的小人物。

当年的信徒们在岩石上刻下窣堵坡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这些图像会在他们即将到达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甚至成为那里的主要信仰之一。而当我们在神州大地上看到那些充满中式风格的佛塔时，也很难想到它们的“草图”竟于数千年前就印刻在戈壁的岩石之上。

或许犍陀罗的迁徙者在作画时并没有怀着多么强烈而宏伟的宗教理想，然而他们这一有心无心的举动却在历史的催化下，融入并影响了另一个伟大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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