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从不触碰我的胸

我感觉有了肉身

我跟夏树本来八竿子打不着。我的职业是律师，那天跟一个叫袁平的当事人面谈，中间他打来电话，当事人就叫他过来，介绍说是哥们，叫夏树。夏树周到有礼，只管一旁负责端茶倒水，并不插话。后来互加了微信之后，他却主动联系我，还叫上那个袁平，说要当面请教我，我说请教啥？他答非所问：“你知道，我还是单身，不信你问袁平。”我说：“你也要知道，我是律师，对任何东西都习惯性持怀疑态度。”他就没辙了，挠头，袁平笑得几乎喷饭：“再这样下去你俩还得继续剩着。”

关系半明半暗的时候，中间若有个“电灯泡”是最有意思的。那时我和袁平也自动升级为朋友了。他说的没错，我们是剩男剩女，外表光鲜，内里则不然，尤其我，这份破工作多么折磨人只有自己最清楚，没时间没精力谈情说爱，只有不菲的薪水相陪。闺蜜桃子整天在朋友圈晒幸福，人家有夫有女，整天忙忙活活的，说这才叫烟火人生，并形容我是一机器人，没肉身。可那天一站到夏树家中的小院时，我明显感到有了肉身。

夏树父母妹妹都去北京了，他自己住，一楼，偌大的阳台被扩成一个小院，院子里种了葡萄，一进门我就被满眼的绿晃了眼：翠绿的葡萄架遮天蔽日，一抬手就是成串的葡萄，脚下还有绿植和摇椅，坐下来翻翻闲书喝喝茶真是惬意啊。我搂着夏树的脖子，像个撒娇小女人，说：“你这里好有烟火味，我喜欢，也喜欢你。”

那天我们自然有了那事，他说早该有了，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说刚才！其实早喜欢了，那天在咖啡馆等他，远远看他英姿勃发地跑来，好心动。所以那次直接放了袁平的鸽子，同意跟他单约。

像我这样的爱无能患者，有人如此追我，还男神级的，还不是骗子，本人没有不笑纳的道理，哈哈。那天我们缠绵的时候，听到窗外小孩玩闹的声音、汽车发动的声音，甚至还有狗在叫。我忽然很爱这些声音，当然更爱这个一墙之隔的情欲世界。我紧紧地拥抱着夏树，他忽然笑场：“怎么感觉像第一次？”

这是多么难得的感觉，那天他亲自下厨，做的是我爱吃的羊肉面，两碗热腾腾的面端到葡萄架下时，我已经像个被宠坏的小女人，撒着娇又去拥抱他。彼此喜欢又刚刚有了性的时候，最是甜蜜，就像灰姑娘坐上了通往幸福的南瓜车，我就是这种感觉。

我们相爱了一段时间，然后一切戛然而止。我其实有点恐婚

我一直认定是夏树扼杀了我们的爱情！如果我说这个男人没碰过我的胸，可能没人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而我的胸并不难看，相反很不错，饱满而坚挺，到了他这里却啥也不是。出于职业习惯，从我发现那天起，我不动声色，等着他给我解释。我只是要个解释，但他从来都不主动提起，哪怕当我故意引诱他，他也绝不就范。直到那天我出差回来，风尘仆仆地赶过去……然后这个刚刚跟自己身体交缠的男人吐出一句：“我其实有点恐婚。”

我顿时就暴发了，吼道：“是不是换了白富美你就不恐了？”说着我弯腰拿起床边的拖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他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你这样很恐怖你知道不知道！”

在我看来恐婚是一种心理疾病，而扯到心理，自然绕不过一个人，我前男友，一个有学问事业有成的海归男。别人看到的是他闪闪发光的标签，只有我知道他大把吃药，夜不成寐，只想着如何自残。我恨透了他，骂他这么大人了还不成熟，还海归呢，世面白见了！他说我不懂他，我说我懒得懂你。当他提出分手时，我当即答应。

想到这些，我再也没啥顾忌的了：“夏树，麻烦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从不抚摸我的胸？你不正常，所以才说恐婚，其实你是变态！”怨气出来了，我舒坦了，他涨红了脸，闷声说：“你走吧。”

走就走，你不说我也会走。可是当“砰”一声小院的防盗门被我带过的时候，回头看看那面高高的墙，还是很难过。半路收到他的信息：“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彼此，哪怕我们那么亲密，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想了想，没回。

生活一夜之间打回原形，可又不是原形了，分手之后我的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有时相当糟糕，还会歇斯底里。某天竟发神经换了那样的签名：“并非五毒不侵，也脆弱，也抑郁。”虽然我秒删了，但却被同事张勇逮个正着，他马上探过头来小声问：“心情不好？”

周末，张勇叫了全部同事去K歌，工作压力大，每隔一段时间大家就去吼吼。张勇跟我共事多年，也是个工作狂，聚会时我们通常是主角，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负责逗大家笑，他负责逗大家哭。他的冷笑话讲得的确不错，可我对他不感冒，他曾追过我，这个凤凰男老爱说“我俩知根知底又般配”，还请我们所长做媒。我婉拒，他爱打牌爱赌，太爱钱，什么钱都敢赚。总之不喜欢就会鸡蛋里挑骨头。

散了后在一避静处，他问我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又说：“我就说嘛，瞧他那清秀劲，根本不适合你，你是喜欢我这种猛男型的。”我叫他闭嘴，不料却被他强吻。他不这样，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多么烦他。那晚挣脱开他后，我就开始想夏树了，想念他的好，想念那些浪漫的时光。对不起，我爱你

回忆一遍遍辗转，直到那天去北京出差，下雨，我想起夏树曾说喜欢下雨天，可以静静地看雨，世界会变得很安静。我忽然想去看看他的父母，之前我们通过话，可电话打过去，听说我要登门，他们还是愣了一下。我知道这很奇葩，可我还是去了。

是两位慈善的老人，尤其他妈妈对我非常热情，简直当我是准儿媳似的。她告诉我，他们是退休后来的，因为夏树他妹妹毕业留在了北京。我说我知道，夏树给我说过。他妈妈说我知道你知道。我忽然明白，她是想告诉我，他们已经认可我了。只是他妈妈总是欲言又止，弄得我一头雾水。

从北京回来，我想起这事就想笑，原来这小子根本没对任何人说我们分手的事！他一定还爱着我，而自己也没有忘了他。一定还有办法的，就算心里有结，也不是解不开的。这样一想就有了希望。我找借口接近袁平，得知他马上要结婚了，让我和夏树参加他的婚礼。

婚礼前一天，我联系夏树，他说他正好在家，刚做好了饭，让我一块过去吃。我满怀惊喜地来到熟悉的小院，他将我推进卧室，黑暗中我们无言地缠绵。我心情复杂，让我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我的胸部停留了很久。

正当我狐疑时，他说：“见过我爸妈了是吧？我想告诉你，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是我妈婚外情的结果，这是她的错，她却怪罪在我身上，小时候我尝够了她的家暴，她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去死吧。”

我恍然而惊讶，他继续说，他一度怀疑妈妈是继母，直到无意中听到姨妈她们的谈话，他恨透了妈妈，看似正常的他，内心却一直扭曲地活着，“我无法面对女人的胸部，可是我前段时间通过看心理医生，已经摆脱了阴影。”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看住我：“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你可以走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走的，很奇怪，我没有恨他，只觉一切恍如隔世。我彻底安静了下来，并不得不承认，真正懂得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你们很亲密。不同的经历就会有不同的性情。世上除了自己这种不知疲倦勇往直前的人，还有很多怯懦于社会的人，或者心灵上遭受过伤害的人，他们可能事业有成，却并不等于伤口能够自愈，这与成熟与否无关。

我的心变得柔软，我不再拼命地赚钱，我开始研究植物，也喜欢在微博里晒自己种的菜，还有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我在一张葡萄架图片下写道：如果你爱上了一个有心结的人，你的胸襟能给爱多大的成长空间？能否让这份情爱自由地呼吸？对不起，我错了。

有一天忽然收到夏树的信息：“我的葡萄树又发芽了，还有，就是根本没啥女朋友。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结已打开。对不起，我爱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再也忍不住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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