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那些远去的季节记忆

 

文|戴明浩「白露过后,不独那只虫子退去,退去的,还有曾经熟悉的乡间事物,还有牵挂过的地道美食……每次回去,看乡间的景物,虽略有变化,而真正变化的,是乡间的亲人们在逐渐老去……」...





白露过后,不独那只虫子退去,退去的,还有曾经熟悉的乡间事物,还有牵挂过的地道美食……每次回去,看乡间的景物,虽略有变化,而真正变化的,是乡间的亲人们在逐渐老去…………

在乡间生活的年月,不经意间总听到母亲说好些关于节气的谚语。那些谚语,与农事、与天气有关,而与风景无关。

春天耕种,夏天伺弄庄稼,秋天等待收割,这是南方。南方的水稻在清明后,在子规声里绿遍原野。此后,稻子的生长,在农人的盼望里,在默念好天气的祈愿里,似乎就真被那些古老的谚语应验着,朝着秋天成熟了。

稻谷的每一个生长段,依次落在既有的谚语里,落在母亲的注视下。

山村的人们,一到去暑的那几天,只念着艳阳天。“烂了去暑,就烂了打谷天。”意思是去暑那天如果下雨,接着的收谷子时间,便会是下雨天。



口口相传的农谚,在自然与人心之间传递着草木的信息。这,得需要怎么样敏锐的眼睛和心灵,去捕捉高天之上,那瞬息变化的流云和暗伏的风。一场风暴在几千公里外孕育,再找一个方向驱赶云层,千百年的农谚已看准了它的模样。

然后,就到了白露时节。古人的《孝纬经》中云:“处暑后十五日为白露”,至此,阴气渐重,露凝而白。稻子也得令,面朝天空,低垂下饱满的穗子。

很多年里,我想不起白露这个节气与自己有何联系。



因为父母在乡下守着一亩多地的谷子,今天早晨,“白露三天遍地黄。”的农谚浮上心头,这也是母亲以前总叨念过的谚语。对比南宋诗人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两者同样洋溢着丰收在望的喜悦。而“白露三天遍地黄。”则流露出——所有坏天气都已经过去,“仓廪实”即将成为现实的快慰。

范成大生活在更北方的江苏,他要抢在霜降之前忙完收割。而我所在山村,在洞庭湖以南,打稻子的白露时分,分明有着秋天的凉爽和惬意。

我只是离开了乡村,还依旧和乡村存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却差点忘记这些如诗经一般的句子。在远离了农作物的城市,习惯了查天气预报,决定带不带一把伞出门。而在山村,母亲只需看一眼柴火烧热的铁锅上的火星,就知道第二天的天气;甚至说“茅屋烟晴,瓦屋烟落。”;还有一种鸣叫响亮的大黄雀,如果傍晚站在高枝放声欢歌,次日也是大晴天;还有从溪水里爬到地面上来的螃蟹,预示着一场暴雨就要到来……



冷与暖、季节的衔接与交融,就在一只鸟的眼里清晰呈现,在一丝燃炭的闪灭间打开……世间的秘密到底有多复杂。甚至有更不为人知的真相——夏天,我回到乡下,在夜晚纳凉的时候,野外正交织各种虫鸣,村里一位85岁的老人让我听一处声音,并说:“那是一种蜥蜴在叫唤,它只在晴天叫唤。”我听得目瞪口呆。

远离自然之后,相信人机对话,试问还有多少人仅凭细微变化去找到季节的区别,获得感知自然的能力。萎缩的毛孔,犹如心灵的触须,回不到古老的谚语中,也听不到季节慢慢走远的脚步。

我得去问母亲,让她说出所知的全部农谚。我隐约地记得,有一年的倒春寒,冻死了才长出的秧苗,此事是不是也在谚语的预料之中?我也记得,一个春天里,母亲让我注意听一种鸟鸣,并说了一个传说,关于那种鸟和天气……



在这个秋天,我想要查阅节气,看看还有多少隐秘的自然常识,在逐渐被疏离。

关于白露,《礼记》中说:“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秋天的凉意紧逼而来。小区楼下,一连几个晚上,一只蛐蛐儿孤独地躲在一处石头缝里,声声狂鸣,它是要往季节深处退去吗?

不独那只蛐蛐儿退去,退去的,还有记忆里的稻田,这一季,我没有看到稻花在正午的阳光下,张开稻壳,杨花,结实,灌浆……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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