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 阳光普照,鲜衣怒马

 

多年后,丙申开春的阳光,仍如一道金色瀑布倾泻,你说,“那个猴年的正月,真好!”...





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太阳向我滚来……/它以难遮挡的光芒……/使河流带着狂歌奔向它去……  ——艾青《太阳》



多年后,丙申开春的阳光,仍如一道金色瀑布,在心头倾泻,你说,“那个猴年的正月,真好!”

微风不冷,大地空旷,也如你的故乡。我在湘西南,一片河谷之上,数峰青黛之外,仰望暖阳,看到天蓝。

外地牌照的小汽车鱼贯而过。初中同学文驾了宝马,探出头来“低调”地问候,后座是长沙城里的媳妇和孩子,这发达了的药商于所在省城CBD置有公司和豪宅;山上村里的侄儿德也驱了本田,载了河北媳妇,沿山路盘旋而上……若不是禁酒驾,这些娃们定然酒酣耳热,满脸红光。

此刻,不远处的镇子名叫“西岩”,在雪峰山南麓余脉到越城岭的过渡之间。作为城步苗族自治县北部唯一较为开阔的河谷地带,这个人口大镇的人们,早就排空蛮荒的底色,抖落山野草民的印记,习惯了出外打拼。他们勤劳也狡黠,无畏也市侩,逐利也尚义……拜改革浪潮所赐,在他们多数人眼中,魔幻城市、外面世界不再构成诱惑。

过年了,真是衣锦还乡的好时机。我回来,也习惯打听亲友们的外地媳妇。相应的,以前见过的本地姑娘也远嫁外省。这真是一个大变局的年代。长距离的异地婚姻,搁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我的小时候,见到镇上有一个能干的男人,居然娶到一个邵阳市的女人做老婆。那个女人身形婀娜,说一口绵韵无限的邵阳市话,那就是镇上一景啊。据说,这男人是用“我是西岩市的”,把天真的女人给“骗”回山里来的。传说一样的人和事,绕有流金岁月的余韵。

这个西岩镇,确实有另外一个大名——西岩市。在二三十年前,一个市镇的魅力,足以荡起周边村庄里人们的万种赞美。没错,它是“小香港”,它是繁华地。那时候,每逢赶集,镇上万头攒动,人们簇拥而行,夕阳下堕,才肯散去。我的此生在西岩!勾我魂的是镇上的小人书摊。

……

一片乡村和这里的人们,有过怎么样的千丝万缕和暗流潜转?鲜衣怒马回到故土的淘金客,他们脸上滋润的幸福笑容和背后的无奈心酸,外地人能够解读吗?面对眼前的同一个人,是不是需要了然他的过去,才能玲珑地看尽一个中二少年的满足与自得?

于万千归乡的人中,问到的更多的人,是转火车搭汽车辗转回来的。村里的伟伢子在路上堵车八小时……这些年的火车上,我没少遇到异地通婚的男女带了孩子奔波几千里。有衣履光鲜,就有黯然销魂;有锦衣夜行,就有不声不响……这就是变迁时代里的人生百态。

告别的羊年里,遇到一个边陲女人对我说,“想要组织几人,去你们湖南,沿了当年沈从文‘湘行’过的水路,作几个月的走访和考察,出一本书”,我不作答。只是心想,相距一千里地,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真正地把握湘西的人情于一二?遑论那是八十年前的湘西;更何况,那片苍茫厚重的土地,至今还有黄永玉老先生在那坐镇。

须知“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要看清一个地方,不易!我用了二十多的时间置身其中,才勉强地见到一个镇子的昨天与今天。看到这镇上的人们,像春风一样吹去了,远走,复又回乡,在每一个新春里,来来回回。在猴年的阳光下,他们驾豪车归来,让幸福涂满脸上。唯此,而已!

可另外一些年的正月,也阳光普照,走过石头泥土混迹的乡间小道的,也是这一批人。开宝马的小伙,他的创业岁月里,是骑了摩托跑遍几千个县城乡镇,在醉酒的时候,小伙却不肯说出真的感受……

在这个正月里,把豪车停了,鲜衣怒马的文,告诉我说准备喝高,让自己飘起来;同一时刻,在广州的勤却带了孩子,逛到黄埔旧港,买了葫芦丝,呼啦啦地吹,也是在太阳下;而长沙的小马哥,节日值班之后,正猛蹬了他的台湾版捷安特,沐浴着阳光,往橘子洲方向狂奔……

想起来了,清代的袁枚,那个随园主人,著名的吃货、生活艺术家,大约也在正月里,晒够了阳光,说在“春天里晒天阳,高一分,则增一分之热……”约摸,只要阳光朗照,身心便在裘马轻肥中。

这是同一天,正月初二,我在湘西南,资水源头,立于一片河谷之上。这一天,太阳滚过你我的故乡。你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吗?

  ▍题图剪纸“招财猴”为著名剪纸艺术家马国玉老师授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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