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 《悉达多——印度之歌》

 

中传印地语本周为你带来一本披着印度外衣的德语小说《悉达多》。求真理于古老的佛教与道教哲学之间,它的严肃也许长时间离你的生动很远,不过承认吧,当你有机会站在这样的思想面前时,你会发现我们是同一类人——没有理想领导的世俗,我们无法享受。...

    外貌俊美的悉达多,这位婆罗门之子,这只年轻的鹰隼,在房舍的荫遮之中,在停泊着小船的河岸上的阳光之中,在婆罗双树林的浓荫之中,在无花果的树荫之中,与同是婆罗门之子的朋友葛文达一起长大成人。他在河边沐浴,庄严地净身,虔诚地祭祀,阳光晒黑了他白皙的肩膀。
《悉达多》——青年婆罗门朝圣之旅


寻找आत्मा(阿特曼):永恒的自我
距今三千年前的佛陀时代,一位婆罗门——古印度最高的精神贵族——从年轻英俊到垂垂老矣,在印度大地上经历了他高贵而又动人的一生。



年轻时的悉达多在师长的教诲下敏而好学,孜孜以求,所有人都从他那里获得快乐和幸福,都坚信他会拥有一个美好未来,但他却由于内心某种不满足而深感苦恼。为了探寻这种不满足的根源,他对自己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难道创造世界的果真是生主吗?难道就不是那独一无二的阿特曼吗?难道神明不也是像你我一样被创造出来的受时间约束的暂时的形象吗?……何处可以找到阿特曼,它在哪里,除了在每个人身上那最内在的不可摧毁的自我之外,还会在何处呢?而这最后的自我又在哪里呢?”

睿智的婆罗门师长似乎已经把全部的智慧精华传授给他,然而他的精神依然空虚,灵魂无法平静,心灵尚未满足。他和伙伴葛文达踏上了寻求永恒“自我”的道路。
在这条路上,他以自觉的禁欲主义为起点,透过自我放逐和视觉感官享受,最终体悟到万事万物的圆融统一、所有生命的不可摧毁的本性,并最终将自我融入了瞬间的永恒之中。在这个故事中,关于生活的一切可能的状态都被描写得极度饱和,再轰轰烈烈应该也不过如此了。他所放射的无可比拟的激情,他对万事的躬行,和对真理投注的真爱,无不传达着他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求道之初他们来到一群沙门(朝圣的苦行僧)中间,他在烈日的炙烤和风雨的摧残里进行禁欲的冥想,摆脱不了轮回的限制,这宣告着在“物质上”消灭现实自我以得道的失败。此后亲自在舍卫城倾听了佛陀本尊悉达多(不要方,主人公悉达多就是和佛陀同名)宣讲教义,因为发现佛陀是得道的一个活生生例子,所以他越发坚信自己可以询到真谛。但是在佛陀的讲解里,他意识到世间的说教虽已无出其右,却也只是外在规诫,没有包含他所追寻的自我秘密。于是他离开佛陀继续朝圣之旅,但是最亲密的朋友葛文达却皈依佛陀门下。此后在繁华的大城中悉达多结识了名妓伽摩拉,与之产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伽摩拉在悉达多出走之后育有其子),并且他成为了一名富商。心灵与肉体的享受达到顶峰,却让他对自己厌倦、鄙弃到极点。于是三度离开,他抛弃了世俗的一切,来到河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那最绝望的一刹那, 他突然听到了生命之河永恒的声音……在那条河上悉达多历经了曲折的心理变化(象征性留最后一点情节就不剧透了ヾ(o◕∀◕)ノ ヾ(o◕∀◕)ノ ヾ(o◕∀◕)ノ)。

《悉达多》整个故事情节链非常有逻辑。主人公的一举一动,都是由其前一心理动机所驱使,而这些心理动机,又各自紧紧相连,自成一体。虽说书写的是somewhat秘不可言的心理体验,但是阅读中仍然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是一种典型的西方思维,直到故事最后一个阶段在河边发生的一切,直到中国读者在此清晰地看见道家的影子。
故事到河水这里出现了一个关键性人物——船夫

作为点化悉达多的圣人般的存在,

船夫的警世之句,

让人不得不联想到
楚辞《渔父》中类似的话语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

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

以及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渔父》的写作背景,按东汉文学家王逸的说法,大约是屈原在遭到政治流放、个人和楚国均面临厄运的情况下,心情忧愤苦闷,来到汨罗江畔边行边吟而成的。其中渔父之谓“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思想对后世道家道教影响极大。而《悉达多》作者黑塞,也的确深受道家哲学影响。
Hermann Hesse


人道主义自白
赫尔曼·黑塞在其为领取1946年诺贝尔文学奖而写的个人简历中这么写道:“1877年7月2日,我出生在黑森林的卡尔夫。我的父亲是一个生活在波罗的海沿岸爱沙尼亚的德意志人;我的母亲的双亲分别是斯瓦比亚人和法裔瑞士人。我的爷爷是一名医生,我的外祖父是一名传教士和印度学研究者。我的父亲也曾在印度做过一阵子传教士,我的母亲则在年轻时在印度生活多年,并在那里从事传教工作。”其家庭环境按他所说是“一幢房子里交错着几个世界的光芒”。(黑塞《魔术师的童年》回忆录)

他年轻时虽是个好学生,但并不安分,曾成功借自杀来逃离经院学校对学生的折磨。十二岁便想成为一个诗人。离开中学的艰难岁月里,他当过钟表匠学徒,也在书店和古玩店工作…也历经两次婚姻、一战、希特勒暴政和二战…
关于其思想变化,他说:“西方哲学家柏拉图、斯宾诺莎、叔本华、尼采和历史学家雅各布·伯克哈特对我影响最大。但他们对我的影响远远小于印度以及后来的中国哲学。”

正如悉达多缘此踏上朝圣之路一样,黑塞也一直在追寻那个永恒的自我,那是一种超验的、绝对的、完满的存在。悉达多不仅还没有找到阿特曼,而且对另一个自
我,即单独存在于物质世界中的生命个体,也缺乏认识和理解。关于这两个自我的关系,黑塞在1945年5月给一个年轻人的信中做过如是阐述: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两个自我,谁始终知道,其中一个从哪里开始,另一个在哪里结束,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智者。我们主观的、经验的、个体的自我——如果我们
对其稍加思考——总是变化多端,随心所欲,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外界,受外界影响。……这个自我教给我们的——如《圣经》中经常讲到的那样——无非是,我
们是一个相当孱弱的、固执的、沮丧的种姓。然而,接下来就是另一个自我,它隐藏在前一个之中,与之相融合,但绝不能与之相混淆。这第二个崇高的、神圣的自我(印度人的阿特曼,您将它与梵相提并论)不是个体,而是我们在神明、在生命、在整体、在非我和超我中所占据的那一部分。”



不难看出,一方面,关于两个“自我”的联系与区别并不是黑塞的发明创造,它有着深刻的思想渊源,归根到底,它是西方哲学中长期对立的感性和理性这一基本矛盾在人身上的一种体现;另一方面,这使读者得以窥见黑塞世界观和思维方式中显而易见的二元论倾向。
这样的思想不仅是贯穿《悉达多》的主线,也多次出现在他此前发表的作品里。对于《彼得·卡门青》,黑塞研究者Christian Immo Schnelder作此评价:“他集两种相悖的天性于一身——一种不同寻常的体力和一种并不很小的惰性。于是他成了黑塞笔下主人公的最初典型,其内心的矛盾来源于其特殊性格的两极。” 对于《德米安》,作者本人这样说:“人格产生于彼此对立的两种力量——对个人生活的强烈渴望和周围环境使人屈从的要求…德米安恰恰展示了为获得正在形成的人格而进行斗争的一面…”

如果我们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悉达多》,就会发现其整个旅程可以被概括为:一,通过在物质上“消灭”个体“自我”的方式来达到与神性和永恒“自我”的沟通。二,即为第一点的对立面——认识和发展个体的“自我”,相信“人通往神性的道路是在感性中打开的”。(因一战后悲观厌世情绪弥漫,此处黑塞强调人不能逃避自我,应该勇敢面对现实、追求理想,可谓用心良苦。) 三,寻求“自我”的终点——与世界同一。此处是作者带着二元论和辩证法的思想困境对东方文化精髓的吸收借鉴。为了解决变与不变、有限与无限的问题,他找到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事物——河水。瞬间即永恒,时间是一切变化与不变的结合点,一旦主体不再意识到时间的存在,那么他就在主观思维层面上,在自身当中使对立的两个自我合二为一了。四,爱。不要说你可以跳过前三点直接完美演绎第四。去看看你的爱和黑塞的爱是不是心有灵犀。
可以清心也
这部小说(《悉达多》)写于四十年前。它是一个出生基督教文化、受基督教教育的人的自白,他很早就脱离教会,努力理解其他宗教,特别是印度和中国人的信仰形式。我想弄清楚所有宗教以及表现在人类身上的一切虔诚的形式中那些相通之处,那些超越一切民族差异的、那些每一个种族和每一个个人都能信仰和尊重的东西。

——黑塞
在这本富含佛教道教世界观的书面前,

世俗里的琐碎和具体不得不被暂时放到一边;

这是一本讨论世界、自我、生活和意义的书,

它的严肃也许长时间离你的生动很远,

不过承认吧,当你有机会站在这样的思想面前时,

你会发现我们是同一类人——

没有理想领导的世俗,我们无法享受。

接下来我要摘几句《悉达多》了
“悉达多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拿在手中。……但是现在我认为:这石子不仅仅是石子,它同时也是动物、神或佛。我不因为它变换的可能性而尊敬它,爱它。而是因为它久远以来即包容了一切万物,而且永远涵摄万物。我爱它正是因为它是一枚石子,因为现在此刻它向我显现为一枚石子。”

“知识可以传授,但智慧不能。人们可以寻见智慧,在生命中体现出智慧,以智慧自强,以智慧来创造奇迹,但人们不可能去传授智慧。我年少时就有过这种疑问,正是我的怀疑驱使我远离教师们。我还有过一种思想,葛文达,你又会认为那是玩笑或只是一种愚蠢的念头,就是说,每一真理的反面也同样真实。比如说,只有片面的真理才能形诸于言辞;事实上,以语言表达或思维的一切都只能是片面的,只是半个真理而已,它们都缺乏完备、圆融与统一;当佛陀世尊宣讲关于世界的教义,他不得不把世界分为轮回与涅槃,虚幻与真如,痛苦与救赎。人别无选择,对于那些要传授教义的导师们来说尤其如此。而世界自身则遍于我之内外,从不沦于片面。从未有一人或一事纯属轮回或者纯属涅槃,从未有一人完全是圣贤或是罪人。世界之所以表面如此是因为我们有一种幻觉,即认为时间是某种真实之物。时间并无实体,葛文达,我曾反复悟到这一点。而如果时间并非真实,那么现世与永恒,痛苦与极乐,善与恶之间的所谓分界线也只是一种幻象。”
“思维和感官同时美好之物,在这两者的背后隐藏着终极的意义,人应同样专心地倾听并联系两者,从中聆听最深处的神秘之音,而不应鄙弃或高估任何一方。”

(此乃二元论患者发自肺腑的忠言啊!!)

“ 我无权去评判他人的生活,我只能为自己作出判断。意义与实在并非隐藏于事物的背后,而是寓于事物自身,寓于事物的一切现象。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的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 人只应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屈从于任何外力的驱使,并等待觉醒那一刻的到来;这才是善的和必要的行为,其他的一切均毫无意义。 写作虽美,莫如沉思;机智虽美,莫如能忍。”

“他不再追求本质,不再企图在这现象世界的另一边追求自己的目标。当一个人以孩子般单纯而无所希求的目光去观看,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夜空的月轮和星辰很美,小溪、海滩、森林和岩石,山羊和金龟子,花儿与蝴蝶都很美。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地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阳光的照射焕然一新,树阴的凉爽焕然一新,溪流与蓄水池的气味焕然一新,南瓜与香蕉的滋味也焕然一新。”
摘书完毕,看官您可即刻移步书店图书馆~

| 《悉达多》|
赫尔曼·黑塞 著

光明日报出版社

2013年7月版


  编辑制作 | उर्वशी(urvashi)

指导老师 | 车子龙

识别二维码关注我们
我小葵花镇楼来了हहहहा!


    关注 中传印地语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