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河流是遥远的念想

吃豆豆，长肉肉，不吃豆豆斤斤瘦...

说吃

（中）

（注：本篇为《说吃》的中篇，如有兴趣，建议先阅读上篇，见昨日推文。）

后来我自立的准则又被自己破了。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早上五点半起床，去操场跑三圈，然后吃早饭，接着去未名湖边看书，最后去教室还能抢到第一排的座位。这种状况我坚持了两周。到大二的时候，我不仅能在教学楼里吃饭，还能边听课边吃饭，不仅能八点吃饭，还能十点吃饭（得益于教学楼里的小商店）。这种变化简直有太多好处，我不再有那么多愧疚感了，小商店的老板终于能赚到我的钱了，爸爸再也不因我不接包子而难过了（如果爸爸来给我送包子，我绝对欣然接受）。

我现在是变好了，可我初中时还死板得很。十二点下课，出校门，过大桥，回家匆匆吃完午饭，十二点半我一定又坐在教室里了。因为在学校吃饭的同学们最多花半个小时，我得和他们一样呀。这样的后果就是老师们完全忽略了我，十二点半准时发试卷，或是布置习题，充分利用了午休时光。我吃饭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是因为我能准确把握走路速度。假如老师拖堂五分钟，我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吃饭。有一天老师拖了十分钟，我踌躇地走到校门口，就想折返了，可是妈妈会不会担心？我正犹豫着，只见妈妈竟然过来了，否则那天我将面临人生一大难题，而以我的脑袋，是绝对想不出向老师请假这一绝妙的办法的。

后来我跟一个高中同学讲起我家和初中只隔着一条河，他立即问我：“那怎么办？每天坐船吗？”当然，他不至于连桥都不知道，我想他的家乡一定没有大河，所以没有立即出现桥的概念。不过我当时并没有这样分析，因为脑子里已经被一幅想像的画面占据了：下课了，我悠然地走到河边，船夫和我很熟识，微笑着跟我招呼，我小心地上船，他慢慢地摇开，岸边的柳树都柔成一片绿烟。但真实的情况是没有船夫，也没有悠然，只有一个和我同时上桥的骑车的老奶奶，在下桥时惊恐地看一眼与她同步的我。

我的脑筋从小就不灵活。爸爸为了让我能多吃点，编了许多顺口溜，如“吃豆豆，长肉肉，不吃豆豆斤斤瘦”，“五个正好，六个多了，七个不得了”（指吃饺子）。于是我把自己瘦归结为豆豆吃得还不够多，吃饺子时忍着头晕也要吃到七个（我有个毛病，一吃饺子就头晕，大概是受不了饺子的香味）。不得不承认，我的晚辈们就聪明得多。我的外甥女两岁时就知道举一反三，她不爱吃青菜，爱吃肉、喝饮料，姐姐告诉她吃青菜不长欠皮（即倒刺），但是她仍然不吃，抓起鸡腿说“吃肉肉不长欠皮”，拿起饮料说“喝奶奶不长欠皮”。我的侄子四岁时就知道讨价还价，不想吃饭，你答应他吃了就给买玩具，他才吃。我就比较缺乏思想，人太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