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丨登游庐山记

回望仙云缭绕的庐山，犹若南柯一梦，让人回味沉思良久，且以此文算作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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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游庐山记

图文丨斐君

回望仙云缭绕的庐山，犹若南柯一梦，让人回味沉思良久，且以此文算作一记。

坐一夜火车至南昌站，转公交，直驱滕王阁。楼高五层，居临赣江；‘文’以楼名，楼以‘文’胜，常是中国景点的特色，但“胜友如云，高朋满座”的盛况，一如天方夜谭的旧梦，只勾勒在雕梁画栋间，进入其中的只是各色游人。文化在此不过是个搭台者，角色也略显尴尬，只能在此台后与金钱无声竞逐，而胜败却在于登游者的心态。

登临而望，江面景色稍逊，彼岸的南昌新城，高楼耸立，好似在诉说与此地的决绝。唐宋元明清的滕王阁，屡建屡毁，或许正是印证中国建筑的宿命，“胜地不常，盛筵难再”。每有兵戈，或者惟有以“毁灭”才能彰显出谁是胜者，“承天革命”也惟有以此来昭示天下。“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以现代人的视角，此种“胜者为王、败者寇”的心态，不免有些丑陋，抑或是蛮野者对文明的畏惧心态，毁灭优秀的，低层次的自然成为优秀。古今不乏有自以为是的胜者，但终究又淹没在文化昌明之中。在此，满清略能显示出对文化的虔诚。

我对南昌的认知太过浅薄，自觉偌大且空旷的广场，实无太多可观；老城颓败，旧房林立，只有活力十足的商业如同南方的蕨类，浮在枯木之上，支撑着旧日的门面与辉煌。遂即兴决定前往九江，近晚即到，恰遇大雨淋淋，就近休整，以待第二日的登庐山。

庐山如何游走？确实不知，网上亦有不同攻略，“横看成岭侧成峰”，各有景色。于是，索性投‘钱’问路，任随旅行团。本是穷游，也就只谈得一二处景点——秀峰——望庐山瀑布，旅行社特意强调是李白所望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我也就听之任之。

翌日，大雨已歇。驱车星子县，路有二十多公里，实感庐山之大，难以全窥；而景点分散，又导致割地纷争、重复收费的现象。不知何时，中国少有大气象、大气魄的格局，处处能可看出小家子气，拘泥一时一利，缺少宏观和长远的描摹。

车绕山麓行一小时之多，梧桐一路，夹道而列，繁花满树，随风而迎；远望雨后群山，如天女舞衣袖，玉带绕山流；车慢驰有度，直达秀峰脚下。“庐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秀峰”，或是巧遇，或是机缘，无意中竟到此佳处。

进山门，右有一庐，门额题：“第一山”，为宋之米芾所书；据说为旧时山门，后被财大气粗的康熙，换了门面，成了秀峰寺。“第一山”没落了，名声却四处而起，武当山、峨眉山、泰山等，处处可见“第一山”的招牌，字也都是米芾的字，其实，均为羡慕嫉妒庐山者所为。宋人重文化且追随生活哲理，故能登极中华文化之巅；明祖出身乡野，所以略逊一筹；满清起于荒蛮，虽奋力追赶，但处处自卑，唯恐汉人反制，气量又较狭窄。一山一字，或可看出一时代的气象格局和眼光境界，庐山也就有了生命和历史。

往前，右登马尾瀑，左下龙潭。潭两侧有依潭而建的漱玉、观瀑二亭，听泉观瀑，甚是妙作。龙潭，碧青如玉，渊源不可见底；山上泉瀑，顺青玉峡而下，遇石而激，乘势而急，雪花千堆，珠玑万斛，齐聚于潭中，其状却也可观。潭壁之上，篆书“龙宇”、“神龙跃空”等字，未尝不使人会心一笑，居尺寸之庙宇，戏杯盘之涧水，此看门守山之龙而已；依照古人命理，可能是山涧龙蛇，修炼而成，以此为穴，享承福地洞天之气罢了。不过，有绝美之景，鲜至之地，亦算其所得幸事。

峡壁之上，存历代摩崖石刻，其中有六字可观：“青玉峡”、“第一山”，仅一‘山’字，可躺卧一人。立于峡中，仰望山谷；云雾扰扰，神飞左右；涧溪逆上，茂树蔽天；水藏石隐，其渊无间；天水荡荡，飞流急湍；清风摇谷，仙露垂岩；绝壁险要，别有虚幻。又如天马飞奔，游龙群下，而使浩然之气涵养于胸。

有守门户之龙，必有世外之源。然而山滑路湿，迷雾封山；只得扶栏漫道，步步慎行；正有览景踏云、听泉瀑鸣之境；谷风猎猎，如若仙宇之声，置身其中，自有神韵。山道三步一折，九步一转；忽听阵雷滚滚，有万马奔腾之势，天兵十万之威。抬眼一望，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又在云雾之中，真是天河之水，垂落人间，奇境之中，顿然明了，天地之界限，即在于此。相比所谓的天涯海角，不过海边石卵，刻有四字而已，毫无意境可言。

为一睹瀑布神采，又漫漫其路而上。道愈走愈陡转，景愈观愈奇幻，而且愈登陡峭处，愈有登游仙界之感。

山路中，有一石洞神龛，供有庐山神之女。传说旧时李璟在庐山设读书台，一日闲游山中，偶遇山神之女，两人一见如故，神思情貌相投，留有后世佳话。其称帝后，扩建读书台舍，庐山因此倍受后世所重，盛名之外，更有其实。古人云：“一家仁，一国仁，”有宋一代，江西真可谓人杰地灵，群贤毕出，更左右后世中国近千年，其根源盖在于此。

前途未知时，更会有意外之美，世事往往如此。一处山角，凉风瑟瑟，雨雾扑面，正色一看，迷雾之中，瀑布倚天而倾，注入九天之池中。水随风羽化成雾，弥漫空谷，气势恢宏，涛涛之声，震彻山河。身临其中，教人直有一杯饮尽天河水，醉卧天池梦不归，再则，顺势册点诸路神，降落九州祥瑞随。

立于此地，又想起李白。不过，想当年李白或许只能隔空遥望，不能一睹近景之美妙，只留下“遥看瀑布挂前川”，实在可叹。若说“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仙境，也只是在天姥做一梦游而已，让后来人据有此气象，实在让人唏嘘，谁之不幸，谁之大幸？

离开九天池，在转向上登，就是仙界，不过已是仙去山空。最终又忽然顺索道而下，回望仙云缭绕的庐山，犹若南柯一梦，让人回味沉思良久，且以此文算作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