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诗世界》2016年第二辑的14首

我想对你说的话已深埋，深到黑暗无法照彻的黄金...

感悟

在长久的缺失与虚空里
我幽然独坐静观一处风景
一对小鸟在并不高大的槐树间
筑巢，它们欢呼雀跃，飞上飞下
偶尔也会顶着寒风穿越云霄
衔来树枝、枯草还有一些羽毛
精心垒砌比拳头略大的鸟巢
整日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筑巢守巢，即便守着一个空巢
它们也乐此不疲，仿佛这就是
生活本身或者生命的全部意义
而很多时候，我们活着
不如鸟儿简单快乐，我们常常
坐拥群山却想攀到更高的山头

笼罩海浪席卷着贝壳缓缓退去

成千上万只脚印也被淹没

沙滩上，你垒砌的宫殿宛在

是的，总有一些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你纤细的手指

像谨慎的阳光，潜行

从我荒凉的内心编织金线

笼罩我，笼罩我的前方

一条长街

寂静而空旷

空白

终于，我们还是
从熟悉回复到陌生
从倾诉静默到无声
有谁知道
中间经历了怎样的坎坷
让江南的冬雨下个不停
你掠过我像掠过一只候鸟
我绕开你像绕开一道门槛
午夜的灯光如此黯淡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望得心里一片空白

省略

你省略了该省略的一切

形式、过程和速度

只留下骨骼、火焰和刀锋

你切开我的冰冷

注入血液和激流

你省略了雷声

以闪电的方式抵达，暴雨倾盆

亲吻干渴、皲裂的嘴唇

你省略了燎原之势

用星星的光芒，一把锤一块铁

修补我中年的漏洞百出

堵住钻来钻去的风

凋谢

突然失去了对天空的仰望
在玫瑰凋谢之后
所有植株都低下头颅
花朵过于艳丽使时光无法承载
她们下坠的躯体击碎沙粒
秋天不停地运送着凉风
让庭院阶前结满寒霜
一如所有的颜色都褪成了白色

失忆

记忆像云朵
大片大片越过秋天的山岗
坐在初冬的暖阳下
无法鲜明真切地记住
一片云朵的轮廓
只有寂静碰撞寂静的声音
落进空谷

隐藏

 

我想对你说的话

已深埋，深到

黑暗无法照彻的

黄金

读你

 

读你

读岁月的火焰

一截一截结成冰凌

读你，从我梦里

一步一步退到云里

夜深人静

谁在品尝命运的

盐粒

谁又在旷野上

失声痛哭

虚构

我虚构一场风
吹灭了一盏纸糊的灯
我虚构一朵花
养肥了消瘦已久的爱情

写诗，是一种最大的虚构

我在虚构中生活，悲欣交集
虚构，让我重新拥有
重新失去

抵达

经过站台，经过一些旧事

经过无以名状的忧伤

我抵达海边，潮水涌来

我被你一遍遍唤醒

又很快沉沉睡去

天亮了，你说

你在疲惫中写给我的

问候与祝福，还停泊在纸上

有念想，就会抵达

那一刻，潮水涌进眼眶

所有的欢笑与哭泣

都是真实的抵达

谋杀

你谋杀了我

不是用老式的卡宾枪

也不是用新发明的轻型导弹

你撇嘴微笑，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按

那一行行踪迹诡异的文字

肥胖的黑蜘蛛，就在午夜子时

紧紧粘住我的心壁，无法抖掉

锥心刺骨，能有什么比

心生绝望更悲伤，能有什么比

信仰坍塌更令人孤独

人类屋顶的灯盏晦暗不明

通往天堂的星光亮如白昼

极端

我封堵所有道路
封堵你
我关紧所有窗户
不让光芒涌进来
在剩余的时光里

我要学会
让黑处的生活
慢慢变亮

失眠

那个夏天

她两眼枯涩，整夜整夜失眠

很多次，走出庭院

坐在树林边，听风吹动木棉

天，热得像一个闷罐

风，纹丝不动

忽然，她听到晴雯来到后院

“咯咯咯”纵声大笑

随后就开始疯狂地撕扇子

“刺啦”一声，又“刺啦”一声

一声一声将她的心

撕成碎片

沉沉暗夜，顿时

亮如白昼

 

弧度

你走着，并不总是沿着一条直线

有时偏向左边，有时拐向右边

呈现弯曲，构成弧度，使人生

具有了弹性，美的意味和形式

你把道路走成最大的弧

人生如弓，你张满弦，把自己射出去

射向远方，也射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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