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在家的日子

 

爹在外地工作,家、自留地、学校娘都要操心照顾,因此娘整天忙得走路总是一溜小跑。娘对学生既和蔼,又有耐心,但对自己的孩子很严厉,谁若不听话或做错事,娘没时间讲道理,一般都是用巴掌说话,效果快。...







 娘不在家的日子

李海荣

娘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从我记事起,娘每周六下午都去公社开会,放寒假后还要到离我村七八里地的未村中学住宿开十天会。那时我不明白娘开的什么会,但知道娘不能不去(当然现在知道是政治学习)。

爹在外地工作,家、自留地、学校娘都要操心照顾,因此娘整天忙得走路总是一溜小跑。娘对学生既和蔼,又有耐心,但对自己的孩子很严厉,谁若不听话或做错事,娘没时间讲道理,一般都是用巴掌说话,效果快。弟弟两岁前娘去开会时便带上弟弟和我,娘在屋里开会,我在屋外看弟弟。弟弟两岁后,娘出门开会就不再带孩子。周六开会时,娘把做晚饭的任务交给哥哥,照看妹妹和弟弟的任务归我,我到哪玩也必须带上弟弟妹妹,不能让她们磕着碰着,否则会挨打。寒假开会时,娘就把奶奶请来照顾我们,俗话说隔辈亲,奶奶对我们严厉不足,慈祥有余,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疯玩。

在乡下,村里逢年过会时都要唱大戏,小女孩们最喜爱看戏里的小姐、丫环,做梦都想自己也能穿着软溜溜的戏装,甩着长袖,婀娜一番。因此土炕成了意想中的舞台,她们最爱将大戏在自家的土炕上重新演绎。娘最烦孩子白天上炕,把炕弄得乱糟糟。娘不在家,奶奶对我们可谓百依百顺,只要我们玩得高兴,奶奶也高兴。我们三天两头在温热的炕上玩唱大戏,有时与我妹同岁的堂妹小梅、表妹小晓也过来一起玩。我奶奶及来串门的邻家老太太们是我们忠实的老观众,她们边聊着家长里短,边乐哈哈地看我们在炕上折腾,时而还给我们指点一番。

唱戏前我们还要先化妆,那时可没什么化妆品,从门口的对联上撕下几小块红纸,稍湿一下,就是胭脂和口红,可以染出红脸蛋和红嘴唇。奶奶还教我们用着过的火柴黑头画眉毛,当然,画得很不对称,也很粗糙。有一次我们化妆时弟弟也缠着要化妆,我看唱戏中男的都是粗眉毛,用火柴棒给弟弟半天也画不出效果,灵机一动,找来了墨水和毛笔。听话的弟弟稳坐在小板凳上,我用毛笔尖沾一点儿墨水,在他浅浅的眉毛上画了一道,像一溜黑布条贴在弟弟细嫩的小脸上。大家看着弟弟那滑稽样儿笑得直捂肚子。弟弟也不懂好懒,以为看他好看呢,大家笑他也跟着傻笑。奶奶笑着让我赶紧给弟弟洗掉,我拿脸盆换了两三次水才给弟弟把那条黑眉洗干净。

化好了妆,我们就开始脱鞋上炕,往身上穿“戏服”。每次我们都争着扮小姐,扮小姐可以披着长长的褥单,两边搭在胳膊上甩水袖,带穗穗的花围巾、带着花鸟图案的枕巾等好看的“服饰”都先紧着扮小姐的挑。做丫环穿着简单,翻出娘夏天穿的长袖的确良四边齐褂子,穿在身上挽起长袖,再拽来我的绿色暗方格长围脖在腰前一系,垂下两片长长的下摆,走起来还有点缠腿。为了公平,我们就用剪子、锤子、布来决出一个人扮小姐。戏里还得有个公子,哥哥总是跑出去找伙伴玩,我们再请求也从不跟我们一起玩唱大戏。别无选择就,就只好给弟弟穿件大人衣服,两个前片一掩,腰里系个花布条凑合着扮个公子。 说是玩唱大戏,其实我们都不会唱,只是想像着一些场景编些对话。柔柔弱弱的晓扮起小姐挺像那么回事,她的腰软,向后弯腰两手可以够着脚跟。她甩着长袖子扭动着细腰走的挺好看。当小晓用半土半洋的话说:“啊——,丫环,咱们去后花园看花吧。”扮丫环的妹妹便轮着腰前那片下摆碎步走上前也拐着南腔北调说:“好啊,那里的花开的可好看了。”在炕上转两圈就到了后花园,遇上公子,就是我弟弟。弟弟不会说词,教他也不肯说,只管坐在炕角的被褥卷上嘻嘻地笑着看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哄下来,因衣服太长,还没走两步,就踩着衣服,摔了个大跟头,差点掉下去,吓得奶奶赶紧把弟弟抱下炕,脱去“戏装”,不让他跟我们玩。

夜晚来临,奶奶闩上街门,照顾我们吃完晚饭,就开始把零乱的炕收拾整齐,把铺盖都放好。睡前我们姊妹还要在炕上玩一会儿猜句子游戏。农家人一到冬天就生着炕头的煤火,一是可把炕暖热,二是做饭不用出屋门。屋里生火,墙易熏黑,过年时为了让墙面显得干净些,父亲就从市里找些报纸带回来,糊在炕周围熏得较黑的墙和房顶上,过一两年报纸变黄变黑了再重新糊一层。我们的屋墙上曾糊了三四层报纸,我们就像睡在一个大报纸箱里。自打能认俩字,就开始伸着脖子转着圈在报纸箱里找自己认识的字。上小学后就和哥哥猜句子,都是报纸上的标题,躺着也能看清楚。哥哥读一句,我和识不了几个字的妹妹、弟弟就在墙上找,限时,到时间找不到哥哥就在我头上弹个“嘣”,找到了,哥挨我一个“嘣”,要不就在炕上翻个跟头。毕竟哥哥比我们大,心眼多,他不但捡着字小的句子读,还常常声东击西,明明是北墙上的句子,他却看着南墙读出来,瞎得我们满世界地找。报纸箱提高了我们的识字量,许多课本上还没学过的字,我们也认识了,一年下来,闭着眼都能说出墙上所有大标题小标题的位置,再猜也没意思了,就盼着娘更换新的报纸。

娘不在家,家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奶奶便异常的警惕。每天晚上,奶奶都要让我或哥哥端着蜡烛,自己双手攥着擀面杖,把里间屋六七个粮食缸的缝隙和院里的厨房、厕所、柴火堆、大树叉等家里所有犄角旮旯仔细察看一番。我问奶奶找什么,奶奶说看有没有小贼子。我没见过贼,但从奶奶轻手轻脚,手举擀杖,紧张兮兮的举动中,感觉贼很可怕。奶奶不知,她的举动给我造成的心理影响有多大。巡视完,奶奶很快就睡着了,我却半天睡不着,寒冷而黑黝黝的院落、空寂的厨房、零乱的柴火垛、墨绿的大树等等,夜色濡染下的幽暗景象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复读。这时我就特别的想娘,算着娘回家的日期还有多远,想着依偎在娘身边的那种踏实温暖的感觉,梦里常常是娘在家时的情景,欣喜地睁开眼一看还是奶奶,禁不住把头缩回被子里,偷偷地掉会儿眼泪。娘不在家的最后几天,娘的严厉被我们的思念过滤掉,满脑子是娘亲切的笑容,娘的好。弟弟也比前几天更淘气,一不如意就哭着找娘。

娘回来的头一天,我们兴奋的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第二天醒得也很早。为了让娘高兴,我和哥哥一大早就把家打扫的很洁净、整齐,谁也不准再上炕,直等着娘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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